数百人,这宣德楼前,义师何止数千?臣请新君,再不要出此言,看着臣等为新君成就大业!”
耿南仲恶狠狠的话语,堵得赵桓什么话也都再说不出口,他仍死死抓着耿南仲胳膊,突然之间,两行泪水就滚落出来,喃喃自语:“只随你们,只随你们,只求莫要害孤!”悲情模样,但有忠臣义士在此,直可催人泪下,不过所谓史上这背了父亲黑锅的赵桓,同样是历史耻辱柱上的罪人。
第一次汴梁解围之后,赵桓尚有重整河山的机会,但是就是这位在接位之前,隐忍朴素,博取声明,仿佛为天下之望的新君,继位之后,囚父亲与龙德宫,赶兄弟去女真营地送死,大宋上下因而离心,胡乱指挥反攻太原之战,葬送精兵强将,失败之后,又畏缩怯弱,遣散义军,准备割让更多土地与女真求和。
女真面对如此猪对手,懒得等他们一点点送了,干脆再度杀过来自取,赵桓为女真擒送五国城,同样妻女姐妹遭受女真摧残凌虐,可他坚持得比自家老爹还要长,足足活了二十余年,在淮河两岸,关陕四川,湖广之地,无数汉家男儿在舍死忘生保卫汉家文明江南余烬,用性命洗刷靖康之耻,喊出了直捣黄龙迎回二圣的口号之际,赵桓这位二圣之一,却觍颜为仇敌渤海郡公,但有女真盛会,就班列其中为女真贵人所戏!
而后百余年,当南宋终于亡天下,文天祥做最后抵抗,被俘而送大都之际,也是赵家最后一个皇帝,来劝文天祥投降蒙古,天下何负于赵家?唯赵家负天下而已矣!
在耿南仲一意孤行,赵桓只有软弱啼泣之际,兴如狂的乱军,已然闯过城墙上守军的箭雨,铁头撞木,终于撞上了宣德门。
轰然一声响动,两扇宫门巨颤,灰尘簌簌而落,而数千乱军将士,只是齐齐一声大喊!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杀进宣德门中,擒斩杨凌,扶新君正位,而他们这些人物,从此就有天大的富贵!
而在城墙之上,汤怀冒着箭雨,探头向下看了一遭,回转过来,对着在宣德楼下静静而立,冷眼而对城下翻卷乱军狂潮的杨凌行了一礼,“晋王,这些鸟军马没什么大用,用旁牌遮护两边,头顶却是老大空挡,用起撞木来也老大没气力,只要调一队射士压在他们头顶,就射散了这帮鸟货,还有这个时候,他们都想不到放火,和他们纠缠,真是丢了俺们老神策军颜面!”
汤怀这般不满,城墙上的守军也只觉得老大不耐烦,虽然箭频率比此前略快了一些,但是还远没到酣战的程度,每从旁牌探出箭,还有慢悠悠较亲的余暇,这些老卒不时都向杨凌方向望来,只觉得老大的不过瘾,什么时候晋王才能下令,让俺们痛快的厮杀一场?
杨凌一笑还未曾说话,就见到星星点点的火光,突然从下直入夜空,然后向着宣德楼前俯冲而来,汤怀今夜似乎有点乌鸦嘴,才说出乱军不懂放火,不知道乱军当中哪一队,突然灵光闪现,寻了火箭,就向高耸入夜空之中的宣德楼乱了起来!
宋时军中火箭,自有形制。倒是有点像后来名震河北李全红袄军的梨花枪,就是箭杆上绑一礼花也似的火筒,燃着了射向目标,落地之后火星乱溅,再杂以硝磺,引火度相当之快,这时数百火箭腾天而起,箭杆上火筒乱喷,火树银花漫天飞舞,倒是别有一番壮丽景象。
这火箭轻重不甚平衡,不是军中老手,难得有射的远的,不少酒在途中掉落,洒落在那些拼命撞门的乱军之上,火星四下乱溅,烧得他们哇哇乱叫,一时纷乱。
不过也有不少落在了宣德楼上,火星飞溅,火筒烧到后来纯是硝磺,迸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宣德楼本来就不是沿边雄城那种纯为战事而建的敌楼,油漆彩画得富丽堂皇,一下就燃着了十余处,烧延起来,火舌喷吐,让城下乱军,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呐喊之声!
如此景象,让刚才还老大瞧不起乱军的汤怀只觉得面子大损,熊熊火光之间,汤怀只是向杨凌一抱拳:“直娘贼,让这些反贼欺到俺们头上来了!晋王,请准末将出去厮杀一场,让他们知道俺们的厉害!”
火光燃动,照亮了更大范围,除了杨凌立足的城墙上有一两百守军之外,整个皇城城墙之上,到处都有值守军士的身影,或三十步,或五十步就有一名,默默的在监看皇城四下动向,要是乱军调动兵马攻击其他地方,也马上就能示警反应。
除了他们之外,在被狠狠撞击的宣德门内,更有一支近两百骑的甲士,人则披挂青唐瘊子甲,戴着铁面,如一尊尊铁塔一般,马则也全身披挂,如一头头钢铁异兽,外间呐喊声连天,宣德门被撞得不住颤动,可是这支重骑,却连人带马,都不一声,只是在默然等候。
汤怀要是带领这队人马冲杀而出,只怕真能将乱军杀退数百步,赶得他们满城乱窜,可是杨凌,所要不仅仅如此,不能让这些乱军,这些群集起来的文武百官,流散到汴梁之外各处,打起各色各样的勤王旗号,将这个帝国扯得四分五裂。
自己只能困守汴梁河东等地,在对抗女真的同时,还要应对他们一一的攻击,必须一网成擒,必须一下就将他们震慑得再无反抗之念,必须要从各个角度,都将他们压服!
太上皇帝在手,他们攻击禁中的举动,越激烈越好,这样自己的大义名分,也拿得越来越稳!自古以来,只有父打子,断无子伐父的道理,而每将他们牢牢的拖在皇城前一刻,自己的万千大军,也就离这汴梁城更近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