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临行之前军议,杨凌并未曾明说,军心士气可鼓而不可泄,且虎贲军中,骨干都是燕地出身,要是这做了最坏打算,准备一路糜烂到黄河边上的预备说出来,只怕军心都要骚然。可是如今相别在即,杨凌终于忍不住赶来,又叮嘱了几句。
对于女真东路军的大举入侵,要做好最坏打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死死拖住他们,并且维持着虎贲军军心不散,如此实在是重任在肩,吴玠吴璘对望一眼,杨凌目视吴璘,吴璘肃然行礼:“末将自当遵从大哥号令,绝不孟浪行事,燕地失败则战于河北,河北不利则据守黄河,除非末将战死,否则决不让女真鞑子南渡黄河一步!”
吴玠也行礼道:“大王,末将这个弟弟虽然孟浪了些,可是军事上绝不乱来,末将至于对女真鞑子,其他的俺不敢说,总是舍了性命也要为晋王谨守东面就是。若然不效,也不用晋王论罪了,俺反正早就死在阵前了。”
杨凌默默的拍拍两人肩膀,虎贲军去后,自己就要率领捧日军拥御驾亲征河东,此去就是连番大战。重压之下,原本这些事情不过去一封书信或者西府号令就能办妥的事情,杨凌还是要在百忙之中,嘴碎的过来叮嘱一句!
此刻见到两人没有夸口一定能守住河北,而是一副谨慎准备死战的态度,杨凌反倒是稍稍放下一点心来,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默然注视他们少顷,微微欠身:“尽量活着回来见我。”说完这句话,杨凌就转身而出。
上百晋王直甲士,一直在外等候,见杨凌出,就将他迎上坐骑,万千健儿。见到晋王旋进旋出的身影,又发出了大声的欢呼呐喊,意气昂扬,直冲霄汉。
杨凌勒马,缓缓回顾这滔滔黄河。还有黄河岸边这些自己几年来苦心聚拢的麾下精锐,马上自己也要统军而上河东,这么多几年来追随于自己麾下的好男儿,再见面时,还能剩下多少,但愿那时,豪杰虽逝,河山依旧!
……
汾河河谷之中,一队人马正不疾不徐的向南而行,此时北地,春光正盛,虽则河东之地山黑而林稀,然则河谷之中野草繁茂,野花点点,汾河水流溅起碎琼乱玉,仍然别有一番景象。河谷两岸,到处都有村庄聚落,此刻正是田间劳作的高峰时候,到处都看到农人身影,在辛苦的伺弄庄稼。
然则往常田边村妇送饭,儿郎嬉戏的热闹景象,却再不见,这些劳作农人,在田间还不时北望,似乎在担心着什么,石岭关外,正有大队女真军马,正在做叩关之势!
河东之地,从唐末至宋初,就是战场,多少强藩在这里混战,五代之中几代君王,都崛起至此,而宋立之后,与后汉更是缠战十余年,打得河东几乎变成了一片白地,而与辽人之间缠战,持续时间更长。
澶渊之后,边界烽烟渐熄,原来在河东缘边设立的密密麻麻的军寨堡垒关隘,也多废弛,可是这一次无数胡虏压来,原来关外大量百姓如云如雨的仓皇涌来,却让这些战乱记忆,一下就回到河东百姓心中!
这一队人马经过,很是吓了那些在田间劳作的百姓一跳,后来看到这支军马打着神策军旗号,这才放下心来,河东边地,武风素悍,虽然比不得燕地云内那些迭经丧乱的汉儿,可是比中原腹地也强胜不少了。
这支打着神策军军号的人马,自北面掩护着大批内迁难民退来,就据守关隘,整治防务,也不甚扰民,甲胄精良,兵刃锐利,约束森严,且满是煞气,一看就是强兵模样,有这么一支军马坐镇。这才让他们没有举家逃难,而是还在坚持着田间劳作,不比富室纷纷南下而走,寄于看似更安全的太原府左近安置。
寻常百姓,不劳作便是不得食,抛家弃业,泰半唯有辗转死于沟壑,他们辛勤劳作,缴纳贡赋,繁衍生息,只求上位之人,能在外敌入侵的时候能给他们一个最为基本的安全保证,而在两宋之交,上位之人,已然堕落得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又是这些百姓,持戈而起与胡虏战,染得汉家江山一片血红,可最后还是宗泽三声渡河而亡,河朔河东义军被上位者遣散!
这一队人马,拥着一名未曾披甲,裹着一领敝旧披风的长大汉子,正是新鲜出炉的保大军节度留后,河东经略使,兼领神策军的韩世忠了。
这一路行来,正是巡视沿着汾河河谷布设的神策军防线,还有诸多军寨的修备情况,另外还要视察一下云内难民安置迁徙的情形,这一路行来,情形还算是不错。
神策军是晋王杨凌的起家人马,新建上四军中号称第一,现下心气正是最高的时候,如何能让其他军马比了下去,就是韩世忠也觉得节度留后不大够味,想得一个节度使耍耍,督促既严,奔走往来不停。
神策军上下被催促得发疯也似的整备防线,从北到南,以石岭关,细腰寨,窟谷寨为核心的三道防御体系,将汾河河谷这条通路遮挡得死死的,韩世忠自有信心,女真鞑子要是这样一路硬啃过来,等打到太原,估计得明年去了,且不知道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晋王带领大军,走着打也把这支女真西路军全部收拾干净了,虽然防御体系还算是满意,女真西路军撒开正面,只是在河东缘边防御体系之前巡梭试探,一时不得叩关而入,可此刻韩世忠脸上,也只是喜忧参半的表情,说起话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有以前那副语声响亮,仿佛天下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爽利气度。
心中所喜,一则就是从云内到河东这场后退作战进行得顺利,将女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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