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幕中之后,一直沉默未曾有何建言举措,但是在得知自己将轻身兼程而入太原的时候,自请也要跟随杨凌一同北上!
一路疾驰,一路狂奔,累了就在马背上打盹,饿了就胡乱吃两口干粮,精选出来的健马不住倒毙,那就换马再走,两腿内侧被马鞍磨破结痂又撕开,痛得钻心也就咬牙忍住而已。
数日之内,在银术可与韩世忠竞速,在太原府人心从惶惶到崩溃,在烽火从燕地到河东卷动,杨凌疾驰数百里,终于赶到了太原府南面。
而这个时候,就见到夜中万千百姓哭喊奔走,河东一路官吏仓皇夹杂在这些百姓当中向南逃遁,女真鞑子兵锋抵达楼烦,而太原雄城一夜崩溃!
太原若陷,则河东战局已不可问,则这个大宋命运,也不可问!
太原还在!
旁边宗泽看到杨凌眼前一黑就欲歪倒,顿时就伸出铁钳一般大手,牢牢将杨凌扶持住。
杨凌猛的一咬舌尖,这剧痛让自己清醒过来,竭力坐直身子,迎着从太原城,从身后铺天盖地卷动的欢呼。
杨凌扫视一眼宗泽,终于发现这个如礁石一般沉默坚硬的老人,眼中也闪动着光芒,只是策马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
成千甲士,肃然单膝跪倒在地,持矛负刀,向着杨凌马上身形行礼。
在万千人目光的注视下,杨凌策马缓缓而入太原。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杨凌说什么做什么了,只要他的人还在这太原城中,则这追随他北返的军民,在北面犹在苦战的神策军和晋阳军两军,就会在女真鞑子的狂澜之前,死战到底!
花荣已经从城楼上而下,单膝跪于杨凌马前,想说什么,一时哽咽,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杨凌翻身下马,亲自将他扶起:“辛苦你了……不过我总是来了。”
花荣胸中不知道涌动着多少话语想倾吐而出,这个时候也只能哽咽着点头:“晋王既至,就带着俺们痛痛快快的杀一场罢!”
杨凌一笑:“有的你厮杀的,韩世忠卢俊义两军,军情如何?宜芳楼烦那里,军情又如何?”
这个时候,要紧的就是赶紧在太原重建指挥体系,挡住南下女真军马的兵锋,重新整顿好已然有些崩散的战线!
杨凌目光转向护城河沿那些垂头丧气跪了一排排一片片的家伙,冷冷问道:“这些是何等人?”
花荣扫视那帮家伙一眼,刚才南面烟尘大起,这些人还有骚乱之势,却被打得头破血流,还被砍杀了几个才老实下来。
此刻上千甲士簇拥晋王杨凌而至,万千百姓默然环逼,这些人不少都已经瘫软在地,挣扎不起!
“禀晋王,这些厮鸟,一些是昨夜趁乱在城中纵火行劫之辈,还有一些是后路大营生乱之辈,但凡只是想逃的,末将就重重一顿军棍教训过了,跪在这里的,却是想在大营中抢掠生乱!末将一股擒了,还未曾处断,只想先好好收拾一顿,然后再以这些厮鸟为苦役,搬砖运石,加固城防。”
听到花荣回禀,杨凌笑意仍然森冷。淡淡道:“用这些家伙来助守城池?用不着他们来坏了军心民心!逃还有可恕,可趁乱行劫,还要纵火抢掠,还留着他们碍眼做什么?我只要刚勇之军,忠义之民,来守此疆土,来与鞑子血战到底!”
杨凌重重一摆手:“都砍了!”
花荣大气也不敢出,杨凌身上杀气四溢,这是曾经在汴梁都两次杀得人头滚滚的晋王,在燕地,在河东,更不知道有多少鞑虏在晋王军旗之下,早已化作白骨!
一指挥甲士,顿时拔刀而上,一众跪倒在地的家伙反应过来,竭力挣扎哭喊,可是这个时候,万千百姓却大声欢呼,这欢呼之声,将他们的哭喊哀告绝望诅咒之声,压得半点也听不见!
杨凌又一摆手,却见追随他而来的亲卫骑士。这个时候又从队伍的七八辆车中,揪出了数十人。
这些人有些犹自官服在身,印信在腰,指望逃离这太原死地继续谋得差遣,有些人却换了脏兮兮的民人服色,却是胆裂得连官也不愿意做了,正是漏夜出奔的河东一路官吏,平日里或者安享尊荣,或者诗酒风流,望之俨然。
可是在这危难之际,却抛下他们的责任,抛下子民,不顾战局因为他们的举动会败坏到何等样的程度,不顾这太原陷落会让大宋遭致什么样的命运。
就这样仓皇而逃!
前线苦战健儿,因为他们,差点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多少百姓,因为他们而流离于途,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天崩地陷之际,死得都是这个民族的脊梁,苟且偷生,还能富贵而终的,却是此辈!
可他们终究遇上了杨凌,终究要以性命来赎他们罪衍,终究让这历史,稍稍有了一些公平!
最后被揪扯出来的,却是一个衣朱紫而系玉带的贵官,不是吴敏又能是谁?这个时候,这位大宋重臣也再没了雍容气度,被两名骑士夹着,犹自在不住挣扎嘶吼。
“奸贼,你敢杀某?天下士大夫辈,俱当不与你干休!”
杨凌冷冷一笑,连搭理他都懒得。
一路行来,自己对这些号称与君王共治天下的士大夫辈都是高举轻放,竭力维持着和他们之间的局面,就是指望这些掌握着大宋官僚体系之辈能少给自己掣肘一点,让自己能安心与女真鞑子决战一场。
可是在异族入侵之前,弃土弃民,仓皇遁走,败坏这场决定文明气运大战的举动,若再恕过,自己又如何对得起麾下万千将士,又如何对得起这让自己穿越千年而来的天意?
不管什么样的狂风巨浪,都只管来罢,是汹涌而来的女真大军也好,是这些所谓士大夫辈的反扑也好。
老子只是在这里站着!咬着牙齿,和这内外之敌,血战到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