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忆等人讨论了一番界河商市的事宜之后,武好古对于建设界河商市的具体事项已经有了把握。接下去的几天,武好古就全身心投入了《界河商市章程》的草拟中了。
所谓的《界河商市章程》并不是商市的“宪法”,而是一个怎么让商市开张的办法。主要有这么十条:一是商市的选址;二是商市土地的征购办法;三是商市建设的初步规划;四是商市和界河市舶司之间的关系;五是商市本金的募集办法;六是买扑商市的商会的组织;七是商会的权责;八是商会股东的权责;九是商市商法的制订办法;十是开封禁军秘密进驻商市的办法。
草拟好了“章程”之后,在八月二十三日的时候,武好古就带着一幅《戒绝罗汉真容图》和“章程”的草稿,来到了张商英府上。
张商英的府邸在开封府内城的金水河畔,差不多是房价最为高昂的地方,距离宫城很近,因而周遭的环境很好,绿柳依依,流水潺潺,道路也整洁宽阔。张家的宅院并不很大,也就是三进三出的院子,但是却非常精致,可以看出主人是用了心思打理的。
和大部分在开封府做官的外地官员买不起城内的房子只能租房不同,张商英的这处府邸是他家的私产。倒不是他这个中书舍人是个贪官,而是因为张商英娶了一个有钱的老婆。
武好古带来的杜文玉摹的《戒绝罗汉真容图》就是送给张夫人的,至于张商英本人是个清官,并不怎么受贿。不过在北宋官场上混了些时日的武好古对于清官其实挺头疼的,他倒宁愿遇上个脏官。
因为脏官一般都是“好人”,收钱办事,不会没来由就刁难人,而且也不会看不起武好古这样的近幸吏商。
清官,特别是有名的清官,十个里面有八个是人见人怕的主儿——因为身正才不怕影子斜嘛!要是自己都不干净,怎么凶得起来?除非是真的大权在握了。
而武好古的新任上司张商英,则是章惇帐下有名的清官加凶人。早年当监察御史的时候就因为咬得太凶,惹得文彦博等枢臣上印求去,结果被罚监荆南税。到了哲宗朝初期当了开封府推官,又胆敢上书反对废除新政,后来又被赶出去当了提点河东刑狱。等到哲宗亲政后又上疏把元祐大臣骂了遍,开了元祐党争的第一炮!
后来章惇和安焘斗争,张商英又当了章惇的大炮,借口安焘姻亲家的一场养子和女儿争产的官司攻击安焘。结果再一次成了党争的牺牲品,发去江宁监酒,又在江、淮间做了一圈转运副使才回京,先做权工部侍郎,再当中书舍人。在升官的谢表中,又把元祐大臣们骂了遍,真是凶到了人见人怕的地步。
武好古这次摊上了这么一号上司,实在不是个让人愉快的事儿。
而且,武好古还知道要不了多久哲宗皇帝就会驾崩,到时候向太后垂帘听政,张商英这条新党恶犬一准倒霉。自己要是和张商英走得太近,说不定会被牵连进去,到时候可就要倒霉了。
不过武好古也没资格挑上司啊!既然给张商英当了下属,也只好想办法迎合张大青天的心意,先把青天大人给忽悠好了。
好在,武好古是个很有办法的近幸小人。
武好古来到张商英府邸门外,送上名敕之后,等了没多久,就看见张商英的侄子张庭山从宅子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武好古连忙上前唱了个肥喏,“三衙内怎生亲迎,下官生受不起啊。”
他和这位张府的三衙内原来早就认识了,对方也是潘楼街的常客,年纪和武好古也差不多大,跟着他叔叔在开封府读书,顺便做些书吏的活儿。有时候会“窃”了叔叔的字帖拿到潘楼街上换俩钱花——张商英的字特潦草,非常难认,所以也不是很好卖。不过张庭山倒是因此和潘楼街上年纪和他仿佛的少东家们都混熟了。
听了武好古的话,张庭山连连摇头道:“大郎你这不是在羞我吗?你现在可是从七品的东上閤门副使了……兄弟我还是一介布衣呢。”
武好古一边将画卷奉上,一边笑着说:“转眼就是春闱大比了,三哥到时候一准高中,到时候就是东华门外的好汉,岂是下官一介吏商武人能比的?”
“大郎说笑了,我可不是你家老二,一手的好文章,这一科着实希望不大的,若是不中,就要去河北东路做个机宜文字了。”张庭山说着话就接过画卷,有些皱眉。“这是……”
他叔叔是清官,不收礼的。
“这是杜文玉摹的,”武好古笑道,“请大相国寺的鲁和尚开了个光,不值甚底,且给张夫人一观吧。若中意,随便给文玉几个润笔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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