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了一圈……
“安好,安好。”武好古笑着,“不过是几百里路,二哥儿,你这一路可远了,权发遣秀州啊!”
武好文苦苦一笑,在一张杌子上坐了下去。“这一去可就是三年了……”
“三年?”武好古道,“不会那么久吧?”
他也在一张椅子上坐好,笑呵呵地说:“现在有几人会真的做满一任知州?二哥儿,我看你最多在秀州呆上一年半,就该回京了……不是御史,就是翰林!”
其实武好文就算在秀州干满三年,再回京当翰林学士,也是大热的人选。他才多大年纪?武好古转年才28岁,武好文还小他几岁,明年才24岁,三年后也才27岁。
这个年纪当上翰林学士,将来准是个宰执了!
武好文笑了笑,不置可否。
武好古又道:“二哥儿,师圣先生在开封府吗?”
师圣先生就是侯仲良,理学大儒,武好文的老师。
“恩师不在开封府。”武好文摇摇头道,“伊川先生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恩师就在洛阳伺候。”
伺候?武好古心想:程颐没有仆人?需要侯仲良照顾吗?
武好古问:“能请他出山吗?”
武好文一愣,看着大哥一脸认真的样子。
请他出山干什么?在“旬报”上写文章批评“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吗?这事儿他在伊川就能干,不用出山。
除了这事儿,自家的这位恩师,干什么肯定都不如自家哥哥夹带里的人啊——云台学宫里面什么人才没有?而且还批量生产,一年好几百的出来。不少官场上的高官都已经请他们当幕僚了,连自己都想请几个云台学宫出身的幕僚去秀州任上。断案子,理账目,写文章,捉强盗,管理各种官营产业,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多省事儿?自家这个知州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了。
“大哥儿,”武好文想了想,“您请恩师出山是……”
“去安西教化蛮夷。”武好古道,“二哥儿,这事儿难不倒师圣先生吧?”
“啊,还难不倒?”武好文翻了翻眼皮,“大哥儿,你以为我那恩师和你的博士学生一样,是剑不离身,以德服人的儒生?”
“以德服人的事儿不用师圣先生,”武好古连忙解释道,“会有别人去以德服人,他只管教化。”
“教化?”武好文一怔。
武好古点点头,笑着:“这一次是三教联手组成大教化团,所以需要一个学贯三教的大教谕……学贯三教可不容易,愚兄也就是精通儒学,对于佛道并无研究,所以就想到你的恩师侯师圣了。”
武好文想了想,“可是我那恩师可不会把《实证论》和《理性论》的道理传授给西北的那些蛮夷。”
侯仲良其实并不排斥《实证论》和《理性论》,但是武好古却在《天理说》上将“天理”解释成了“假说”,也就是未经实践检验的假说。而且在《理性论》出台后不久,云台学宫的儒学教授们又指出“道德”不能作为理性推论的始基。因为“道德”本身也很难用实践进行检验——儒家的道德一定比基督教的道德,比天方教的道德,比佛教的道德高尚?而证明了大儒们道德高尚,就能证明儒家的道德和宇宙洪荒之间有联系?
所以《天理说》在云台学宫里面的地位,现在已经越来越低,一帮学了“实证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儒,怎么可能相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一点都不理性的道理?
在这种情况下,理学和实证主义儒学基本上已经分道扬镳了——这也意味着儒学宗教化的努力,被云台学宫给粉碎了。
以程颐、侯仲良为首理学派自然也和云台学宫决裂,《实证论》和《理性论》这两个挖理学根基的理论,被侯仲良仇视也就不奇怪了。
“无妨,无妨,”武好古摆摆手,“《实证论》和《理性论》质疑立神,不仅和理学不相容,佛、道两家也不会喜欢的,更别说那些信了几辈子神的天方教徒了。
所以在西北教化的时候,传下理学即可!”
“传理学?”武好文将信将疑,“大哥儿,你就不怕理学信众日多,最后打败你的实证之学吗?”
武好古哈哈大笑:“当然不怕!真理不在人多!”
理学打不过实证主义、理性主义可是经过实践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