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眼下这个时候,咱们多借一点钱,其实是很有好处的。如果朝廷向东南海商借了一个亿,他们就不大会从贼了……”
这叫什么事儿!堂堂大宋朝廷居然到了要用赖账胁迫东南海商效忠的地步了!
赵佶听了纪忆的话,除了一声叹息,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陛下,”何栗摇摇头道,“朝廷用治权向海商借钱,绝不是长远之计,而是引鸩止渴!即便借到了一亿缗,又能维持多久?
而且现在官军所困的不仅是钱财,连兵力都少于东贼啊!我大宋乃是亿万人口之国,兵力居然少于只有一千多万人的东贼……难道有人认为官军对上东贼还可以以一敌二,以一敌三吗?”
大宋新军的战斗力不如周国共和军是肯定的!火器不如,骑兵不如,士气也不如。现在人数还少……怎么可能打得赢?
可是兵少的大宋人口却是兵多的周国的七八倍!
这可真是有点打脸了。与士大夫治天下的大宋的军事动员能力,居然只有武士和工商治天下的周国的十几分之一!
也就是拉壮丁的本事只有人家的十几分之一……拉个壮丁都不行,还想和人家比指挥,比训练吗?
何栗大声疾呼道:“现在东贼在河北两路和京东东路同时开战,我朝的兵力就已经不够用了。如果接下去再出兵河东,再袭扰东南沿海。朝廷要募多少新兵?又得花多少钱去养这些募兵?东贼征召百万壮士,只需要在胜利后分田一亿几千万亩。而我朝募集百万战士,光是安家费就得上亿了!朝廷要借多少钱,要征多少税才够用?
如此东贼都不用真打,靠耗军饷就能把我朝熬干了!”
说着话,何栗就是一礼揖拜,大声道:“为大宋万世谋,臣叩心泣血,乞陛下速降大诏,抑兼并,均田地,行府兵,以天下之土,养天下之兵!”
赵佶哭笑不得,只是将目光转向纪忆。
纪忆道:“陛下,何栗为万世谋,但也不能不顾眼前。我朝不抑兼并一百多年,骤然改易会不会惹出天下变乱?而且天下间的田土都是士大夫的……他们肯交出来吗?我朝与士大夫治天下,何栗之法,是欲逼天下士大夫做反乎?”
赵佶叹了一声,不置可否。虽然顾眼前没有错,但是允八州自治还是太出格了!
纪忆看赵佶依旧在犹豫,咬咬牙道:“陛下,天下危矣,君未必不能戏言……”
这是……赵佶看着纪忆,眼前忽地一亮。
“陛下可佯许八州,不,许八市自治,以换取万万借款。钱一到手,再设法拖延转寰。”纪忆顿了顿,“只要能够打败东贼,还怕八市不靖吗?”
对啊!皇帝也可以骗人的……只要把钱骗到手,武装起足够多的雇佣军,再去打败东贼,什么条件不能赖了?
如果打不败东贼,呃……官家都要换人做了,现在许什么条件也都是空的!
所以这个钱,可以借,也必须借!
……
鞭声响亮,车马辚辚。
口外的坝上草原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连从南方吹来的春风之中,也充满了活力。已经披上了一层嫩绿的草原上,零星点缀着一处处小小的四角棱堡。白云似的羊群,在这些棱堡周围流动。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满了复苏的春意。
在通往金国控制的大同府的大路上面。行走着一队相当庞大的车马。一辆辆马拉大车,上面的货物捆得满满当当的。插着红色的三角认旗,旗上都有个“萧”字。这面旗帜属于常在口外行走的天津萧记商行所有,萧记商行的背景是非常复杂的。显然是有奚人萧氏王族的股份,在大宋那边也有股东,似乎就是那位被逼投靠了宋朝时的萧干。
因为背景很深,所以在目前这个周金两国战事仍然没有结束的时候,萧记商行的车队,居然还能往来于周、金、宋三方!
在这个大车队的中间有几十辆的马车,拉车的挽马都膘肥体壮,油水光滑。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瞧着也都精悍骁勇,一看就是很有两下子的。
而护卫车队的骑手,更是透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杀气!背着长枪,挎着弓箭,披着锁子甲,在周围展开一个椭圆的队形。
在这些护卫中间,最醒目的是个高大如铁塔一般的中年汉子,满脸虬髯,两眼射着精光,骑在马上的样子不像个商队护卫,而好似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而在这位气势不凡的护卫身边,并辔而行的,则是个披着锁子甲的女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容貌和身材却一点也不走样。一副久居人上养成的气势更是惊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就是萧瑟瑟,大奚国的天女可汗!而跟在她身边的那名护卫,则是天女可汗麾下的虎将萧炎,同时他也是萧干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