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溅五步了。
祠堂的火已非人力可以阻止,村里人发现自己不过是杯水车薪便全都放弃了,见我被打,都骂骂咧咧的涌过来,将我扶起却没人帮我打架,本来我和他们就不熟,无非是看在龙虎山的面子,可龙虎山小天师的战败,他们更不会出风头。
但骂人的胆子还是有的,全冲着那拆迁男去了,说他背着许道长,带人欺负许道长的徒弟,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拆迁男反击说:“是这小子太废柴,跟我有什么关系?”
叫骂声层出不穷,我才知道拆迁男原来也是个副村长,被许树林一伙人给弄下去了。
两边人对峙着,我看着身后烧的极旺的祠堂,被打的委屈和对尤勿的痛心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
负面情绪从来都像洪水,一旦开个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委屈,痛心,被康九香欺骗的难过,对文静安危的担心,还有刘为民屡次欺瞒的怒火,让我瞬间崩溃了。
如果十天之前,有人说我这个大老爷们会哭鼻子,那我肯定不信,可就在官赐村的路边,前前后后几十号人的面前,在刚刚打我的人的注视下,我嚎啕大哭了,像个泼妇似的,坐在地上连哭带闹。
所有人都愣了,但没人嘲笑我,估计大男人哭鼻子的景象过于震撼,让他们连嘲笑都不会了。
有人对着拆迁男说:“哦!你完蛋了,你把许道长的徒弟欺负哭了,等着许道长收拾你吧!”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像哄孩子似的安慰我,可每一句安慰的话都像是细碎的盐巴,撒在我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他们说我拜师日短,好好跟着许祈,以后一定会有本事。
又有人让我不要怕,许祈一定会帮我出头。
无论怎样的安慰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我现在没本事。
没本事怪不了别人,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在我最没本事的时候,苦难接踵而至,夺走许多我想要照顾的人。
紫色唐装老人忽然叹息一声,掏出个白手帕仍在我头上,嘀咕了一句:“哎,龙虎山呀,一代不如一代了,真他娘的恶心,打两下就哭了?”
我胡乱抹两下眼泪,爬起来准备跟他拼命,土路的尽头涌来黑压压的一片人,跑在最前面,叫的最大声的,赫然就是尤勿与村长许树林。
像根箭似的冲到我面前,我脏成个土人,尤勿却干干净净,他满脸诧异看着我说道:“咋还哭了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被烧死了?我草,太尼玛让我感动了!”他狠狠的跟我拥抱了,重重拍打我的后背说:“太感动了,真的,只要你不睡我,让我干啥都行。”
村民小声说:“小天师被人打了。”
尤勿猛地推开我,质问道:“谁打的?老子捏死他。”
村民指指黑衣男,我正要劝阻尤勿别冲动,他看了看黑衣男,有些难为情的对我说:“我好像打不过他们吧?他们为啥打你?”
比尤勿慢了一些的村长也带人赶到,看这架势,上他身的鬼应该走了,只是不知道我和刘为民离去后,祠堂里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许树林带来的一票村民都持锹握镐,大声咒骂着拆迁男,并让那些不速之客赶紧滚出官赐村,唐装老头慢悠悠的上前,对许树林说:“许村长,你不能为了自己的位子害大家吧?大家拿笔钱,住进新房子不好么?何苦死守着祖训,还要担心被僵尸咬死!我这次来就是捉僵尸的,你们若答应搬走,我立刻出手解决僵尸。”
村民窃窃私语起来,人命大过天,村长只说许祈会回来救大家,可谁知道是猴年马月?
村长和副村长不停使眼色,让我代表许祈说句话,可我刚刚干了那种事,别说威信,不沦为笑柄就偷笑了。
就在这时候,两个村民扶着脸色惨白的刘为民过来了,刘为民推开搀扶他的人,整整身上的衣服,一步一个脚印,很坚定的走到唐装老人面前,平静的问道:“你放的火?”
唐装老人愣了愣,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问道:“你设的戮虎局?怪不得我们稀里糊涂就到了祠堂外,原来村里有高人!”他拱拱手,笑容可掬道:“未请教先生尊号?”
刘为民点点头,也不回答,转身对我和尤勿说道:“咱们走。”
那八个保镖似的黑衣男又要阻拦,我担心刘为民刚刚吐血,打不过他们,却看到唐装老人挥手叫他们退下,老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老先生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是报个名号吧,我是......”
刘为民蓦然转身,跳跃的火光在他的脸上闪烁,忽明忽暗,他森然一笑,带着一股血腥和残忍的气息,说道:“你会对死人报名号?等见了阎王爷,问他吧!”
唐装老人脸色一凝,随即也笑着说:“有意思,有意思,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