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人似乎也对他们无休止的拖延有些不耐烦了,继一股马匪突袭了弗朗哥镇之后,本月在查科平原上,另一股不止来历的匪徒也悍然袭击了雷西斯滕西亚城周边不少殖民庄园或印第安人小村,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那个已经隐隐被人称为“查科之狼”的家伙,如今虽然已经暂时销声匿迹,但你如果认为他已经走了那可就是太天真了。最大的可能是,这人不知道躲哪儿休整、补给去了,也许等不了多长时间,他的他麾下那些凶悍的匪徒们又会再一次出现,就看当地的王国驻军能不能捕捉到他们并予以消灭了。
当然事情如果仅仅是到今天这个程度的话,他可能还能勉强应付,不就是安抚地方并派出军队剿灭马匪嘛。但如果东岸人继续加大本钱,不断投入并制造新的事件的话,可能就要超出他们小小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应对能力了。毕竟他们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远不能和有着四百万人口的东岸异教徒相比,一旦双方的冲突升级,最先崩溃的肯定不会是东岸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拉莫斯神父对他的担忧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但他真的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更何况他也反对与东岸人升级矛盾乃至直接翻脸,因为那太蠢了!这次他想办法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除了向奥万多将军为马德普拉塔镇请一支护卫部队之外,同时也有告诫将军谨慎行事的想法在内。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人的思路还是高度一致的,即虽然无比痛恨东岸异教徒咄咄逼人的行为,但都觉得这会不宜直接翻脸,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拖待变,拖到后面看看会发生什么。否则的话,现在一旦将事情搞大了,让东岸人有借口全面介入,那局势如何可就很难说了,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奥万多将军与老莫斯神父共进晚餐之后,双方又将马德普拉塔的局势进行了一番商谈,最后奥万多很是肉痛地表示会调拨一百名骑兵过去,拱卫周边农田、庄园、果园和牧场的安全,当然还有警惕隔壁新城的东岸人。
拉莫斯神父对此表示很满意,然后第二天就匆匆离去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神职人员,为了马德普拉塔的处境殚精竭虑了很久,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骑马穿过大草原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求援,精神甚是可嘉。而这,其实也是奥万多将军愿意从有限的兵力中挤出一部分给他带走的最直接原因所在,他喜欢和抵抗意志坚决的人合作——当然这也和另一件事有关,那就是利马方面已经正式下达了一份任命书,即任命拉莫斯神父为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教区的执事,从此将成为全区宗教方面的最高领导人,目前这份任命书尚在路上,奥万多将军通过一些途径提前知晓了,这很显然也是他向拉莫斯神父释放善意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在拉莫斯神父离去后,奥万多将军又推托了几位东岸外交部官员的会面请求(很明显他们又是就潘帕平原的问题来商讨的),带着一拨护卫骑兵,直接风驰电掣地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沿着巴拉那河一路向北,巡视起了萨拉特、罗萨里奥、圣洛伦索、圣菲等殖民城镇,并与当地官员就治安问题进行了一番磋商。
自从弗朗哥镇和雷西斯滕西亚等地陆续发生所谓的恶性治安事件后,像圣菲、罗萨里奥等城市最近也紧张了起来,地方官员们不断派出骑兵飞驰各处,查看情况,巩固治安。尤其是这些与东岸共和国辖下的河间地区诸县隔河相望的殖民城市,更是紧张得不像话,像其中的圣菲城,在征得奥万多将军同意的情况下,已经派出使者西行到西部重镇科尔多瓦城一带,请求当地派出部分军队东进,帮助他们巩固安全防务,也是没谁了。
不过奥万多对此却非常满意,这种应对措施,确实是比较符合他心意的,即既加强了己方的力量,让东岸人袭击的成本增加,同时也没有将局势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确实是奥万多一直以来主张的应对策略,因此对此大加褒扬。他相信,东岸人也不是铁打的,在己方这边加强部署和针对措施之后,他们的马匪搞不好就要被狠狠地敲几下。到了那时候,他们还敢想现在这么肆无忌惮吗?恐怕也不尽然吧。
而就在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为了躲避东岸人而跑到北边巴拉那河流域巡视后,在南边的潘帕平原上,则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1678年8月8日,刚刚前往城外一个小教堂巡视完毕的拉莫斯神父,在和一些随员们骑马返回马德普拉塔旧城的路途中,因为争抢道路,与一伙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东岸人发生了冲突。许是因为长久忍耐受了很多气的缘故,护卫拉莫斯神父的一位西班牙骑兵军官上前与东岸人进行理论,并且还大吼大叫的,结果直接被一个东岸骑手给拽下了马来,随即遭到另外两位赶过来的东岸骑手的马蹄践踏。
东岸人的这种行为自然激起了西班牙人一方的极大愤慨,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这场争斗当中,将德高望重的拉莫斯神父孤独地晾在一旁。神父本人有些无奈,更有些忧心,害怕这场事出突然的争斗时间有什么问题,导致口实落入东方人手中,进一步恶化局势,因此本能地想劝大家不要再打了。
不过神父本人对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的未来担心不已,却忽略到了自身的安全。只见一位东岸骑手从人丛中慢慢退了出来,然后猛地冲到一袭黑衣的拉莫斯神父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上好弹药的手枪,对准了神父的胸口,一脸狰狞地朝神父低声说道:“宪兵队的周长官向您问好!”
说完,猛地一扣扳机,拉莫斯神父胸口绽开了一大团血花,来不及说什么话就一头栽下了马。而刺杀完毕的那位骑手,则将手枪一扔,双腿猛夹马腹,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了满地狼藉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