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来我们就无视您的身份和职位,上级领导下临指示,一杯茶水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都是大伙商议后的一点诚意。”
沈烛尘指关节在茶箱坚硬的铁皮上敲了敲,特级金骏眉五个黑字非常刺目,在敲击下更是触目惊心,“所以这茶水是用来贿赂我。”
处长脸色一变,“这样风口浪尖的时机,沈厅长可不要害我呀。”
沈烛尘面无表情沉默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极其轻松随意,他伸出手指了指处长,“你啊,脑子总想些歪门邪道,我是来摆排场的吗?我是来办事的,这些潜规则不要拿到台面上,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要查的也不会因此就忽略掉,什么礼数都不如你们问心无愧,面对我时自然可以坦坦荡荡。”
这些人听完一阵面面相觑后,脸色都有些复杂和微妙,沈烛尘让市局档案室的同志带着他这边的下属把崇尔和荣耀集团的所有备案都调出,顺便盘查一下和这两个集团来往过密的机关部门。
沈烛尘在市局了解情况时,严汝筠正和城建局主管地皮规划的苏科长在一家非常隐蔽的茶馆包房里谈事,苏科长是崇尔的保护伞之一,他虽然职位只是科长,却真正大权在握,包括崇尔拿到手的南郊项目,也是苏科长暗中投了至关重要的一票,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这一票,南郊花落谁家又是一个未知数,就是这样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苏科长,在听说沈烛尘下到东莞稽查这件事后,整个人六神无主,完全没有了往日呼风唤雨的神采。
他拿着酒杯的手控制不住颤抖着,他越是惊慌无助,严汝筠一脸淡然平静就越是让他毛骨悚然,他非常愤怒把杯子撂在桌上,“严老板,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形势,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毛毛雨,和之前几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不会闹出什么大麻烦?沈烛尘来了,你和这个人同僚共事十几年,他的脾气秉性你很清楚,他是能搪塞过去的吗?”
严汝筠笑着说不能。
苏科长两只手搓了搓脸,搓到通红,“如果他和那些人毫无两样,钱不能解决,美色总能派上用场,这世上就没有漂亮女人攻克不下的男人。可沈烛尘让我非常畏惧,因为他看重权势,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他可以忍住不近女色。都说严老板没有软肋,我看这话言过其实,他才是真的没有软肋,而严老板的千金现在不就是您的软肋吗?”
严汝筠说自然,正因为他早有了娶妻生子的打算,才会毅然退出官场,想要独善其身保住自己的声誉,在这样的浑水中势必要明白什么不能做,有了软肋在大势所趋下,不做不行,因为别人会攻克自己的家眷。
他说完喝了口酒,盯着空了的杯子笑说,“远离是是非非,我才能高枕无忧,为妻儿争取最稳妥的生活。”
“严老板高枕无忧,我现在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吃鱼卡住了一根刺,如鲠在喉。”
严汝筠挑了挑眉梢,“苏科长上面还有四级,一层层排查下来,没有三年五载根本轮不到,这么久的时间,难道你还没有办法抹掉吗。”
“可沈厅长是冲着你来的。”
苏科长手指在桌角狠狠戳了戳,“我与崇尔来往过密,他扳倒你不就等于拌倒了我吗。我那些见不到天的事,一旦曝出,我这辈子都不要想走出铜墙铁壁了。”
他说完十分懊恼端起酒杯,将里面苦辣窒喉的烈酒一饮而尽,在他要把杯子放下又迟迟停顿在半空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苏科长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惊喜,他喊了声严老板,严汝筠看向他,他脸上露出奸诈的笑意。
“不知你是否记得,秦彪活着时曾和沈烛尘有过一笔交易,是关乎女人。”
严汝筠平和淡然的面孔在这句话后忽然溢出一抹阴森,苏科长并没有意识到,他继续说,“那位任小姐,历经了秦彪,严老板,和现在的薛老板,这样的奇女子,在男人天下玩儿得如此风生水起,没有点手段显然不可能。这位沈厅长这么多年在场面上唯一动过心的女人,就是她。当初秦彪在码头要出一批违禁货物,虽说这是沈烛尘的一计,可他要什么不好偏偏提到了女人做筹码,而且秦彪那么多女人,沈烛尘非要点名刚跟他不久的任小姐,这是不是无心之失,脱口而出?”
严汝筠冷冽的面孔已经丧失了最后一丝温度,变成硕大的寒冰,皲裂破碎,融化湮没。
“严老板。”苏科长忽然端起茶壶,笑眯眯为他斟了一杯,“这一次你我身陷囵囫,很有可能前面等待的就是一个火坑,我们在一条船上绑着同一条绳索,你保我就是保你自己,我保你也是保我自己。薛老板似乎非常着迷任小姐,可荣耀也难逃一劫,商人为了自己的产业,连老婆都能送,一个情妇有什么舍不得。说句不中听的话,任小姐不过残花败柳,严老板想必也没有亏待她,是时候为自己赚取些回报。我们不妨试探下,如果沈烛尘真的想要任小姐,那就是拿人手短。既能平息这场风波,还能让薛家看到您对待薛小姐婚姻的诚意,这不是一箭双雕的美事吗?再说严老板这样的男人,想要多少雏儿没有,何必赃污了自己,上那万人骑…”
苏科长最后一句话刚刚擦着嘴皮儿似出未出,他忽然感觉到包房内阴冷至极的温度,在短短几秒钟变得几乎要将他活活冻死那般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