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赶赴夏州时,几乎是日夜兼程,风风火火得很,可到了回程之际,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整整五天的时间过去了,方才逛荡到了延州,慢行不说,这一路上还一反惯例地与地方官员们迎来送往了一番,当真是悠哉得很,这不,今儿个延州都督(从三品)杨鹏程做东,陈子明欣然便去了,好一通的欢饮下来,待得回到了驿站之际,天早已是彻底黑透了。
“大人。”
陈子明酒量虽豪,却也架不住地方官们的热情招呼,一顿酒宴下来,当真喝得稍有些高了,虽不致到烂醉如泥之地步,可脚底下发飘却是不免之事,正寻思着赶紧回房好生梳洗上一番,却见宁岩已是疾步从门房处抢了出来,朝着陈子明便是一躬,却并未言明事由。
“尔等退下!”
这一见宁岩这般作态,陈子明便知其一准有要紧事要禀,也自不会有甚犹豫,抬手一挥,便已将一众随扈们全都打发了开去。
“禀大人,魏王府主薄梁旭已到,眼下就在驿站中候着。”
宁岩生性谨慎得很,尽管左右已无旁人在,可他禀报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
“哦?来得好快么,也罢,请他先到书房稍候,本官更了衣便去。”
陈子明早就料到魏王府那头必然会有所动作,自不会对梁旭的到来感到奇怪,也就只是淡然地笑了笑,随口便吩咐了一句道。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宁岩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子明虽说答应接见梁旭,不过么,却并未急着去见其,而是先回房好生梳洗了一番,又用了些醒酒汤之后,这才施施然地去了书房,方才一从书房门口的屏风处转将出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作陪的宁岩瞎扯的梁旭立马便发现了陈子明的到来,自不敢稍有轻忽,紧赶着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见了礼。
“梁大人客气了,请坐罢。”
只一看梁旭一身的便装,陈子明便知其此行乃是秘密潜来,之所以能搭上宁岩的线,十有八九是靠着己方一行人中的内线之指点,当然了,心中明白归明白,陈子明却并未出言揭破,也就仅仅只是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句道。
“谢大人赐座。”
尽管心中有事,可梁旭到底是很有涵养之辈,在礼数上却是一丝不苟得很,但见很是恭谦地谢了一声,却并未就座,而是等陈子明入了座,他方才走回到了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长跪而坐了下来。
“大人,下官还有些俗务代办,且容下官暂且告退。”
宁岩显然很知机,哪怕心中好奇心不小,可却清楚地知道自身的资格浅,实不足以参预这等机密大事,也自不敢多加逗留,待得陈子明一落了座,他便即小心翼翼地出言请辞道。
“嗯,正河且自去忙好了。”
事关机密,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宁岩已然算是陈子明一系的官员,可该避讳的,终归须得避讳,正因为此,陈子明并未挽留宁岩,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准了其之所请。
“陈大人,下官此番冒昧前来,多有搅闹了,只是……,哎,好叫大人得知,下官与葛铭既有十年同窗之谊,又为同僚多年,交情过命,今其虽是沉沦,下官也不能因此忘了旧日之情分,若是大人肯允下官前去探访,下官感激不尽。”
梁旭是午间便赶到了驿站,也联系上了安插在大理寺里的几名内线,可惜此番陈子明行事缜密无比,那几名内线都不清楚案情之进展,也无法安排梁旭私下去见葛铭与张涛两名要犯,换而言之,梁旭虽已是猜到陈子明或许已然结了案,却压根儿就搞不懂陈子明到底是如何个结法的,心中自不免颇为的忐忑,待得见陈子明落了座之后,便即只笑不言,梁旭无奈之余,也就只能是先行出言试探了一句道。
“梁主薄说笑了,《大唐疏律》第十条第一款可是载明了的,案结之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私见钦犯,此一条,本官职责在身,怕是只能驳了梁主薄的面子了。”
以陈子明之精明,又怎可能会不知梁旭的小算计之所在,无非是想先从葛铭口中探知案情之进展,而后再来确定收买他陈子明的价格,对此,陈子明自然是不可能会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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