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今日便要远行,可是起了个大早,就怕错了过去,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马车方才刚停稳,李泰便已是笑容满面地蹿下了车厢,胖大的身子当即便震得地上烟尘大起,惹得一众人等尽皆侧目不已,可他自己却是浑然不在意,但见其很是随意地一摆手,便已是作出一派亲热状地扯了一通。
“远行?嘿!”
薛万彻明显对自个儿此番被贬很是不甘心,虽不曾说甚怨气之言,可冷笑声里明显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姑父此番受委屈了,都怪小王无能,未能帮得上忙,唉……”
李泰的演技本来就相当了得,这么些年来的大起大落之下,更是历练得精湛无比,这不,薛万彻的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是紧着配合上了一把。
“殿下客气了,此番若非殿下援手,薛某怕是大难临头矣,罢了,不说这个了,一切容薛某后报便是了。”
薛万彻摇了摇头,满脸苦涩地拱手致谢了一番,可明显不愿多谈,几句场面话过后,便已是透出了要就此离去之意思。
“姑父切莫如此说法,您之大功,父皇心中是有数的,此去象州不过只是打个忽悠而已,半年内必然可再回京师,此一条,小王还是敢下个断言的。”
李泰此番可是在薛万彻身上下了重注的,又哪肯让薛万彻就这么脱线而去,这一听其似乎急着要走人,眼神里立马便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精芒,言语间更是露骨地暗示了一把。
“哦?”
象州乃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就环境而论,比之关外塞上都更差上不少,薛万彻自是不想在那儿多呆,奈何他乃是受贬谪之官,除非遇赦,否则的话,根本回不了京师,而今,听得李泰隐晦地许下了半年之承诺,心意自不免便大动了,尽管不曾开口询问,可望向李泰的眼神里明显闪烁着期颐与探询的光芒。
“姑父且自放宽心好了,小王既是敢如此说,自有分寸在,哦,对了,姑父既将远行,岂可无程仪之资,小王特备上薄礼一份为姑父壮行,来人!”
虽是急欲拉拢薛万彻以为用,可其毕竟尚未归心,李泰自是不会在此际与其交心,也就只是空洞地保证了一句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
“见过老爷。”
随着李泰的一击掌,后头两辆马车上立马走下了几名侍女以及下人,齐齐抢到了薛万彻的身前,各自行礼不迭。
“殿下,您这是……”
象州贫苦且瘴气多,实不是个好去处,正因为此,尽管不知此一去要多少年才能回京,薛万彻也不敢将丹阳公主等妻妾子女一并带了去,甚至连服侍的下人都没准备带,仅仅只领着十数名部曲孤身上路而已,此际一见李泰又是许诺伸手搭救,又是送马车下人,心下里虽是受用得很,可也不免起了些疑心,望向李泰的眼神也自不免便复杂得很。
“小王向来敬重姑父之为人,恨不得时时亲近,奈何时不假人,惜乎,惜乎,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么些东西不过聊表小王之寸心而已,姑父只管收下便好,时候不早了,小王就不耽搁姑父远行了,告辞,告辞。”
如此多年的历练下来,李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骄横跋扈之徒,欲情故纵的手腕当真是耍得个熟稔已极,这不,几句交待之后,便即就此扬长而去了,只留下薛万彻在那儿若有所思地呆愣着……
“大人。”
辰时将尽,尚书省的办公室中,陈子明正自埋头于公文间,却见陈重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嗯?”
听得响动,陈子明这才抬起了头来,见来者是陈重,也自无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
“禀大人,薛将军已离京,之前,濮王殿下亲去送行,并赠车马仆人等诸多程仪。”
见得陈子明探询的目光扫了过来,陈重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将所得之消息禀报了出来。
“嗯,本官知道了。”
这一听李泰果然开始了拉拢薛万彻的行动,陈子明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却并未表露到脸上来,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哧了一声,挥手间便已将陈重屏退了开去,至于他自己么,则是眉头微皱地沉思不已,眼神闪烁间,思绪已是高速运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