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低沉地开口道:“好叫陈大人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两日前,高阳公主至宫中向陛下提请已故左仆射房玄龄之爵当由驸马房遗爱所有,陛下怒而斥之,原以为此不过是高阳公主一时昏昧所至,并不曾重处,却不料今日早间,监察御史娄师德上一密折,言称雍州府在侦缉一盗案时,发现一赃物乃是御赐之玉枕,追根索源之下,这才知晓此物原属陛下赐予高阳公主之物,而被盗者赫然是弘福寺名僧辩机,陛下震怒,因虑及此事关碍甚大,只先召了娄师德前来问询,然,其也言之不详,陛下不得已,只能请陈大人前来按察此事。”
果然是此事,敢情这是要咱来审家务啊,晕!
听得赵如海这么一说,陈子明的牙立马便疼了半边,概因这等家务事儿实在是不那么好审,不单涉及到房家,更涉及到高阳公主的声誉,一个不小心之下,必遭人诟病,更别说还有着惹来圣忌之可能,问题是太宗都已开了口,陈子明显然是没有选择的权力,谁让他上回有过处置窦奉节戴绿帽子之事来着,这不是有经验么,太宗不找他陈子明来办差,又能找谁去?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光凭眼下之证据,尚难断言高阳公主与辩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终归须得查证之后,方才能知根底。”
尽管心里头百般不愿接手这等污秽案子,奈何太宗既是将他叫了来,陈子明便知此案他不接也得接了的,正因为此,他更是不敢轻易表态,也就只是就事论事地回应了一番了事。
“嗯……,子明这话有理,朕也是这么想的,既如此,此案便交由爱卿负责好了。”
太宗原本是极其宠爱高阳公主的,无他,这丫头敢言敢说,个性鲜明,尽管是庶出,可太宗对其却是疼爱有加,若非如此,太宗也不会将其嫁入房家这等高门,先前之所以火冒三丈,那完全就是先入为主所至,还真就不曾细想过个中是否会别有蹊跷,而今,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火气顿时便消减了不老少,只不过显然并未打算放陈子明一码,应是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塞进了陈子明的怀中。
“微臣遵旨。”
太宗既已明言,那就没辙了,不管情愿不情愿,这案子,陈子明都是非接下不可了的。
“嗯,子明办事,朕素来放心得很,爱卿只管认真审了去,一切自有朕为你做主。”
见得陈子明并未出言推脱,太宗自是欣慰得很,很是和煦地便嘉勉了陈子明一番。
“陛下圣明,微臣告退。”
该说的都已是说完,陈子明也自不愿再在此处多加逗留,很是识趣地请辞而出,不过么,却并未急着直奔御史台,也没回自个儿的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李恪的办公室。
“什么,竟有此事,这怕是不能罢?”
陈子明到时,李恪正在用膳,一听陈子明陈述了案情,李恪当即被震得个目瞪口呆不已,嘴张得老大不说,手中的筷子落了地都浑然不知,此无他,李恪与高阳公主虽是异母兄妹,可彼此间的关系却是颇佳,这些年来,为了跟房玄龄搞好关系,可是没少打着探访妹妹的由头,往房家跑,也就是储君之地位稳固了之后,才去得少了些,然则逢年过节的,也总会去房家走上一趟,对高阳公主之为人自是心中有数得很,在李恪看来,高阳公主的性子虽跋扈了些,却也断然不是那等能干出这等下作勾当之人。
“不好说,终归须得查后才知真伪。”
对于高阳公主这个小姨子,陈子明虽不算陌生,可要说有多了解么,却也谈不上,此无他,陈子明与房玄龄同列相位,彼此间须得避讳,交往自然也就谈不上密切,去房家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自然也就少有与高阳公主见面的机会,然则仅凭着数面之缘,陈子明便可看出高阳公主那跋扈的性子怕是没啥事是她不敢做的,至于与辩机和尚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么,陈子明还真就不敢轻易下个结论的。
“也罢,既是父皇交待了要查,那子明且就辛苦一二好了。”
李恪到底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虽说心里头对此案别有看法,却并未说出甚干扰陈子明审案的话语,也不曾为高阳公主说情,仅仅只是表达了公事公办之态度。
“殿下英明,下官告退。”
陈子明之所以急着前来通禀李恪,顾忌到的便是李恪与高阳公主之间的兄妹情,而今,李恪既是已有所表态,陈子明自也不愿多生枝节,称颂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告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