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就要到元宵节了,新罗国都金城(今之韩国庆州)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的喜庆气氛,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各色商铺生意兴隆无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要多热闹便有多热闹,唯独城南的唐军大营处却是个例外,倒不是营中寂静无声,恰恰相反,营中喊杀声、怒吼声不时暴响着,煞气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与节日的喜庆之气明显格格不入,然则金城百姓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的,此无他,自打去岁初冬唐军进抵金城时起,大练兵就不曾消停过,哪怕是寒冬腊月时,也一样如此!
练兵自然是必要的,所谓兵不练不精便是这么个道理,然则练兵的目的是要用兵,否则的话,何处不能练兵,又何须跑到新罗这么个犄角疙瘩来练兵,奈何与新罗之间的联兵出征一事始终没能谈妥,用兵自然也就无从用起,眼瞅着预定的出征日期一日愈近一日,苏定方心中的躁意也自不免一日盛过一日,问题是己方乃是客军,无论是给养辎重还是战略进攻,都离不开新罗一方的配合,如今新罗朝廷态度始终暧昧不明,苏定方纵使明知急也无用,可还是不免上了火,这不,天都尚不到午时,便即独自一人在中军大帐里喝起了闷酒来。
“禀大将军,刘大人回来了。”
就在苏定方喝得闷闷不乐之际,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中军官苏明已是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了近前,一躬身,紧着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请!”
这一听苏明这般说法,苏定方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随手将已端到了嘴边的酒樽往几子上一丢,紧着便道了请。
“下官见过大将军。”
苏明口中的刘大人指的是礼部礼部司员外郎刘辰,乃是苏定方麾下专一负责与新罗朝廷打交道之人,今日一早奉了苏定方之命再度进了新罗王宫,与新罗国王金春秋就出征事宜进行沟洽,眼下来中军大帐之目的自然是来复命的,至于结果么,或许用不着说,只消瞧一眼刘辰的脸色便可知根底了的。
“如何,嗯?”
虽说只一瞧见刘辰的脸色,便已知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可苏定方却还是漠然地发问了一句道。
“大将军海涵,金春秋依旧不肯举全国之军投入此战,只答应助战一万五千兵马,下官无能。”
刘辰今日进新罗王宫所商议的依旧是老话题,那便是开战之际,新罗能出多少兵马助战——早在去岁唐军刚抵达金城时,刘辰便已奉苏定方之命与新罗朝廷就此问题交涉过了,这数月来,也自没少为此扯皮不休,个中的关键便在于苏定方要求新罗举国出征,而新罗一方却是顾忌重重,谈来谈去,终归是不肯冒险行事,后勤辎重倒是肯足额给付,可在助战兵马上却是死活不肯松口。
“哼,一群鼠辈!”
尽管新罗此番答应助战的兵马已然比前一回增加了三千之数,可问题是新罗军那等孱弱得可怜的战斗力若是再没个数量上的优势,根本派不上甚大用场,就那么一万五千兵力,还基本上都是武装起来的农夫,连骑兵都没多少,不用多,三千唐军便足可将这一万五的土农民杀得个片甲不留,很显然,新罗一方开出的条件是怎么也难令苏定方满意的。
“大将军息怒。”
听得苏定方在那儿骂娘,刘辰也自没得奈何,毕竟交涉的差使乃是他一直在办着的,到如今为止,早已不知跟新罗君臣交涉过多少回了,奈何终究还是没能达成苏定方的要求,事到如今,刘辰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才是了的。
“哼,新罗鼠辈误我大事,废物!”
元宵过完就要出征了,可配合作战的事儿还不曾商定下来,这等情形下,苏定方又怎能心平气和得下来,没旁的,在这么场规模浩大的战事中,苏定方可是不打算当配角的,尽管他所领受的命令其实就是一配角——佯攻以拖住百济军主力,不给百济增援高句丽之机会,然则就苏定方那高傲的性子,又怎可能就这么认命了去,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屡次三番地强令刘辰与新罗国朝廷交涉,要求新罗举国而战,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独力攻下百济国都泗沘城,这等愿望无疑是美好的,问题是新罗国死活不肯冒险,预定的打算明显有着落到空处之可能,对此,苏定方又怎可能不气极不已的。
“大将军息怒,要不下官再去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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