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臣已从殿旁疾步迎上了前来,这老者正是新罗大角干金庾信。
“是庾信啊,本王先前刚跟苏大将军会商过,正打算请卿家前来落实约定呢,赶巧卿就到了,来,且内里说了去。”
金春秋本来就打算召金庾信前来商议事情的,这一见其已到,也自不以为奇,笑呵呵地便寒暄了一句道。
“谢王上隆恩。”
金庾信原本就在王宫外城的理政处当值,一听说苏定方来访,紧着便赶了来,怕的便是金春秋挡不住苏定方的压力,却不曾想赶是赶到了地头,却愣是迟了一步,在找随侍人等了解过详情之后,他对结果已然是心中有数了的,只不过并未急着谈论正事,而是恭谨地谢了一声,落后一步地跟着金春秋走回了殿中。
“庾信啊,今日本王与苏大将军已有了约定……”
金春秋正在兴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到金庾信的脸色稍显肃然,卜一落了座,自顾自地便大扯特扯了起来。
“王上怕是上了苏大将军的当了,真要按其部署而动,我新罗所要投入之军兵恐不止三万之数矣。”
见得金春秋兀自不曾想明白事情的关键之所在,还在那儿沾沾自喜个没完,金庾信自不免便有些个哭笑不得,偏偏又不好出言打断金春秋的自鸣得意,只能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其之陈述之后,这才无奈地点醒了一句道。
“啊,这……”
听得金庾信这般说法,金春秋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确实被看似莽夫一个的苏定方给忽悠了一把,真要是每城派兵去把守,后方少说还得动员两、三万的兵力,否则的话,拿什么去镇压百济人的反抗,再算上被派去配合苏定方作战的一万五千精锐,出兵总数岂不是猛增到了四万余,这还不算完,往前线运送后勤补给不单得动员大批民壮,还须得派兵掩护,这又是个不小的负担,拢算下来,出兵总数断然不会少于七万之多,一念及此,金春秋自不免当场便傻了眼了,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良久之后,方才吧咂了下嘴唇,呐呐地开口道:“瞧本王这事办的,唉,事已至此,当何如之,要不再去跟苏大将军好生再议一二?”
“不可,主上乃金口玉言之人,岂能出尔反尔,若是大唐怪罪下来,我新罗恐承受不起啊。”
金庾信本人作战勇猛,可在处理政务上却从来都是谨慎再谨慎,甚至可以说有些保守,此番新罗之所以迟迟不肯举国而战,正是出自其之主张,怕的便是自家的老本全都被赔得个精光,可惜他千防万防,为此不惜跟刘辰磨破嘴皮,到了末了却没能防住自家主君的掉链子,然则事已至此,他虽不甘,却也当真不敢任由金春秋胡乱毁约了去。
“庾信说得也是,只是这出兵之数……”
这几年来,新罗可是没少遭受高句丽与百济的两面夹攻,完全是靠着大唐送来的大批军械支撑着,否则的话,早不知被灭国几回了的,毫无疑问,再多给金春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此时真跟苏定方闹翻了去,只是一想到自家老本几乎要投一半到此战中去,金春秋又怎能淡定得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按约定动员军兵了,只是须得多留几个心眼,依臣下看,姑且先看居昌一战结果如何再定也不为迟。”
金庾信显然是早有定算,这会儿说将起来,自是信心十足得很。
“庾信之意是……”
金春秋并非愚钝之人,只一听金庾信这般说法,立马便猜到了其未尽之言,只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衬底,这便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久闻苏烈其人善打硬仗,然,传言终归是传言,具体还须得打过才知,若是其真能短时间里拿下居昌城,打开进入全州平原之通路,那便依约行事好了,若不能,我新罗也能有借口暂缓出兵,想来其也自没得话说。”
金庾信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语调低沉地将心中所谋之策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善,就这么定了,卿且即刻去调度诸路兵马,莫要给苏烈有找茬之机会。”
听得金庾信的解释与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全一致,金春秋忐忑的心也自安定了下来,没再多言啰唣,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