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一本正经的疯子

    一名盔甲亮丽的宫廷侍卫来到常乐身后，戴着白手套的指头在他肩上敲了敲：

    “公主殿下有令，男女军人不可搂搂抱抱，有损军风军纪。”

    常乐扭头看向盛装高坐的温蒂公主，撇了撇嘴，表达了自己对她“多管闲事”的反感。

    皇家军事学院年度大比武，皇室自然要派人来捧场，皇储弗兰茨殿下与四公主温蒂一齐驾临。

    而常乐为了避免芬妮多想，目光始终未与公主接触。

    那次温蒂大闹“公审”现场之后，人们纷纷议论“公主爱上平民小子”，常乐更不想也不敢与她有什么联系。

    但为了兑现“陪温蒂玩”承诺，假期他还是过一次尤妮斯的法师塔，求见在那里学魔法的温蒂，结果尤妮斯大师禁止两人接触，压根没让他们见面。

    这也在预料之中，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平民（实则贱民），没有任何人赞成他俩接近，包括常乐自己在内。

    尤妮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别说温蒂尚未成年，就算将来长大了，也只能嫁给别国王子，待王子继位做国王，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再生下王位继承人，为帝国建立血缘同盟。

    温蒂是尤妮斯心爱的学生，大师也期望她在魔法领域大放异彩，但必须在完成自身任务之后，这是从出生起就担负的使命。

    作为一名公主，而且容貌特别美丽，温蒂便成为皇室的宝贵“资产”，仅次于皇位继承人，可以给帝国带来难以估量的外交收益。

    尤妮斯自己就曾是公主，也做过王后，哪怕年纪轻轻就晋阶大魔导，而且永葆青春靓丽，仍然坚持到丈夫病故，扶植儿子即位，帮新王消灭一切威胁，她自己变成可有可无的“太后”，才收拾行李离开宫廷，开始了自由自在的漂泊生活。

    纵然在那之后，即使与母国相隔数千里，考虑到儿子是一国之君，为了不影响王室名誉，她这个“太后”仍然不能跟任何男人有染，无论她看起来多么年轻漂亮，心里有多么寂寞空虚。

    这很悲哀，但这是无法回避的“义务”，别说皇室，一般贵族女子的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大多是政治联姻工具而已，既然从小锦衣玉食，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男人也一样，韦伯、鲁迪等人苦追米兰达，未必真的爱上了她，米兰达容貌身材虽好，性格却招人讨厌到极致，而斯坦尼斯公爵和菲利普侯爵都希望拉拢方丹元帅，这才是本质。

    反过来说，米兰达就算被韦伯或者鲁迪打动，能不能嫁给对方，同样要看方丹元帅的政治考虑。

    政治婚姻也不代表必然不幸福，尤妮斯与她先夫的感情就很好，所以在她看来，温蒂当然也该踏上同一条人生之路。

    何况尤妮斯或者温蒂已经很幸运，前者是大魔导，后者也注定会达到如此高度，五阶法师的生命长达数百年。

    男人早晚会死，爱情并非永恒，若想找个好男人恩爱缠绵，以后尤妮斯有的是时间，温蒂也一样。

    如果常乐等得起，先把自己修炼到战宗以上，也能永葆青春，五十年后与温蒂再相见，仍是一对俊男美女，那时可以轰轰烈烈爱一次，到了那个年龄，想来常乐早就不介意对方是否结过婚。

    听完这些教导，常乐坦承自己对温蒂没有任何企图，大大方方微笑道别，但实际上心情阴郁，胸口好像压着沉重巨石，忍不住去酒馆喝了几杯。

    “不介意对方是否结过婚”？别说结过婚，就算只是年少轻率不慎失身的姑娘，常乐也不会娶，纯洁的芬妮既然将第一次给了他，必会是他终身伴侣，此事已经板上钉钉。

    他的抑郁与自己无关，是为温蒂难过，那是一种弥漫着绝望的悲哀。

    温蒂这个疯疯颠颠的开心果，现在还可以无忧无虑，再过两、三年，到了出嫁年龄，她还笑得出来吗？她现在是否已经明白，她的婚姻注定与感情无关，只能服从于政治？

    常乐对温蒂充满长兄对幼妹般的宠爱，可在这件事上根本无能为力，惟一能为温蒂做的，就是离她远一些，让她或真或假的“初恋”在疏远中淡化，否则将来只会更痛。

    但温蒂似乎并不愿意放弃，常乐在人群里搂着芬妮，就引发了她的醋意，派来侍卫干涉。

    好在今天场合太隆重，不方便吵闹，温蒂自己也是一本正经，仪态端庄，配着银灿灿的镶钻头饰，整个人华美高贵，除了脸蛋还有些“婴儿肥”，整个人从气质到神态，都不像刚满十五岁的小丫头。

    对于侍卫的指令，常乐本来无需服从，但是他忽然发现，温蒂虽然目不斜视，却缓缓抬起胳膊，从喇叭口衣袖里露出一只布娃娃。

    就是那个名叫“大舌怪”的娃娃！

    娃娃头发由黑驴毛和常乐的头发混搭而成，可定向施展暗系诅咒，为常乐量身打造！

    而温蒂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手指在娃娃头上敲了敲，目光到此时才向常乐一扫，威胁之意极浓。

    常乐背后冒出一层虚汗，周围几百号人看着，假如被她用傀儡术控制出个丑，那脸就丢大了，这疯丫头什么事不敢做？

    他不得不让步，轻轻将怀中的芬妮推向一旁扶直，自己也正襟危坐，停止了“搂搂抱抱”。

    以芬妮的细腻敏感，自然早已洞悉一切，脸上的幸福红晕与微笑全部消褪，眼中泪光闪动，拉椅子远离了常乐。

    芬妮生气时撅不撅嘴，是一项重要指标，小嘴嘟得越高越好商量，完全不撅嘴就坏事了，说明她动了真怒，而现在芬妮就没有撅嘴！

    常乐只能陪笑安慰，接着刚才的话题，与芬妮谈论结婚时的盛大典礼，甚至包括邀请哪些人出席，很遥远的事说得好像明天就办，以此转移对方注意力。

    芬妮只淡淡一笑：

    “你说你特别有钱，婚礼可以是公主的规格？”

    “嗯！当然！你有什么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你娶公主，当然是公主的出嫁规格，为什么来问我的意见？”

    常乐目瞪口呆：

    “谁说我要娶公主，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此时恰好皇储下台，轮到温蒂公主发言，她姿态端庄地缓步而行，在两名宫女陪伴下走到前面，提着华丽长裙的裙摆登上竞技台。

    这种时刻疯丫头总不能捣鬼了，若站在几百人面前施展暗系魔法整人，那成何体统？何况温蒂施法成功率非常低，总不能在台上中断演讲反复念咒。

    危机已过，常乐趁机将芬妮拉回怀中，贴到她耳边轻声道：

    “我说了一万遍，再重复第一万零一遍，我只爱你一人！”

    说完，顺便在芬妮耳垂上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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