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牙齿,期望能初步判断死者的年龄。可是尸体的尸僵已经形成得很坚固,下颌关节完全没有能活动的迹象。
“你在干什么?”看起来师父对我的举动很是费解。
“看看年龄,看能否尽快找到尸源。”
“急什么,这么小的县城,尸源还能多难找?”师父说,“再说了,你现场勘查还没结束,就开始初步尸表检验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一步步来,不会错的。”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不过,这显然不是杀人现场,有什么好勘查的?
“通过尸体检验寻找尸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师父趴在桥上,往下方的水面仔细地巡视着,“最好是能通过现场勘查,直接找到尸源。如果不能,才考虑通过尸体检验推断一些寻找尸源的依据。”
“可是,怎么通过现场勘查确定尸源呢?衣着吗?”我端详着这个因为尸僵而显得姿势有些奇怪的尸体。
“尸体可能会有随身物品,被水流冲击后,在这个浅水面搁浅。”师父说,“不信,你看那是什么?”
沿着师父手指的位置,我果然看见青石旁边有一个漂浮的东西,就在刚才尸体位置的附近,之前我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完全没有留神还有这件东西。
我兴奋地重新下了水,沿着滑漉漉的青石走到那件东西旁边,伸手把它从水里捞了出来。
真被师父说中了。居然是个书包。
2
这对现场勘查员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每起案件的现场勘查,勘查员都期盼能发现类似身份证、名片、手机什么的关键物证。通过这些物证能够较快地确定尸源,也就能为接下来的尸体检验工作省去很多麻烦事,加快案件侦破的速度。
我打捞上来的书包便是这样一件“神器”,包里放着一张被浸湿的学生卡,学生卡上贴着死者生前的照片,旁边几个字把死者的身份揭示得一清二楚:石培县一中高三(1)班,马小兰。
“去找人吧。”师父对身边的辖区民警说完,又转头对我说,“开始尸表检验吧。”
我仔细观察了死者的衣着,发现没有任何毁坏的痕迹,穿着也很整齐。
“看来不像强奸,学生又没什么钱,也不会是抢劫,难不成这个高三女生是和谁有仇吗?”我疑惑地摇了摇头,从目前的情况看,很难对案件的性质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我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腰带,是完整扣好的,鞋子也好好地穿在脚上。
“衣着整齐不代表不是强奸,你看看这文胸。”师父掀起死者的线衫,对刑事摄像人员说,“拍张照片。”
我探头看去,发现死者的内衣下边缘略向上蜷曲,说:“这个不能作为依据吧!可能是水流冲击形成的,也可能是打捞的时候弄的。”
师父摇了摇头,说:“水流冲击解释不了,线衫都没有向上翻卷,里面的内衣怎么会翻卷?打捞也不太可能,尸体是你打捞的,你弄的?”
“没……没……”我涨红了脸,师父这个问题问得我很窘。
“总之是有疑点。”师父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为了避免痕迹遗失,现场就不要进行尸表检验了,回解剖室检验。”
我测试了一下尸体的尸僵,发现每个小关节都已经形成。尸僵是在死后2小时就可以在尸体上出现的,由大关节到小关节逐步形成,在死后10多个小时后达到最硬,死后24至48个小时开始缓解。根据尸僵的情况,结合其他一些死后现象,我们对死者的死亡时间做出了初步的判断,死者是昨天晚上8点前后死亡的。
死者除了双手手腕可以隐约看到皮下出血以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损伤,但窒息征象是很明显的。
“口鼻腔没有气泡,双手干净,没有水草泥沙,看来像是死后抛尸入水的。”判断生前入水和死后抛尸入水是小儿科。
师父直起腰,沿着河朝西头望去,问道:“上游是什么地方?”
“西边3公里以外就是城郊了,两岸是农田和住户。”刑警大队长说,“哦,还有一些厂房。”
我并没有像师父一样关注河流的走向,继续进行尸表检验,口述检验所见好让一旁的桂法医记录:“尸斑不可见,看来是死后不到1小时就抛尸入水了,那个时候尸斑还没有形成。”水中的尸体通常难以形成尸斑。
“啥也没发现,一头雾水。”我跺了跺蹲得发麻的双脚。
“去殡仪馆吧。”师父挥挥手,和我一起重新坐上了警车。
石培县殡仪馆没有建成标准化尸体解剖室,法医尸检的地方是在告别厅后面一间破旧的小屋内,屋内除了一张不锈钢的解剖床外并没有其他的装备和设施,连照明的条件都很差,是个极其简陋的尸体解剖空间。
虽然光线不充足,但是相比而言,总比露天解剖被来参加追悼会的群众围观影响要好,所以师父还是决定在这个昏暗阴冷的小解剖室对马小兰的尸体进行检验。
看见年轻的生命陨灭,不免让人产生撕心裂肺的痛心感。我也和师父说过这样的感觉,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对案件的判断。师父却对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表示认可,他说,疾恶如仇是一名优秀法医必备的潜质,具备这样潜质的法医才能不受外界干扰,把这种痛心转化为破案的动力。
眼前的这个花季少女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因为尸僵完全形成,她蜷曲在那里,睁着双眼,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
“尸僵很厉害,衣服不好脱。”我说,“是不是剪开?”
“不。”师父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目前我们没有掌握一点儿信息,衣服上可能会有重要痕迹,不能破坏衣服。”
“那就破坏尸僵吧。”尸僵形成后是可以被破坏的,用力将关节部位活动开,尸僵也就自然消失了,不过这是一项力气活。我和桂法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死者全身大关节的尸僵都破坏了,马小兰恢复了自然状态,睡美人一般平静地躺在那里。
我们仔细地对尸体的状态进行拍照、录像固定,然后逐层脱去死者的衣物。师父要求脱的时候小心点儿,并且每脱一层都要拍照固定。马小兰的衣着情况还是很正常的,除了内衣下边缘有些卷曲,其他都是穿着整齐的,衣物的缝线和纽扣都完好无损,看不出有什么疑点。如果真的一定要找出一些异常,那就是马小兰的袜子并没有穿好,袜跟褪到了脚掌中央的位置,袜子就这样皱巴巴地穿在脚上。
“挺讲究的一个小女孩,袜子这样穿,不难受吗?”我说。师父不置可否地继续观察尸表。
去除了死者全部的衣物以后,师父小心地把衣物拿到了解剖室外早已准备好的检验台上,说:“里面光线太暗,你们负责解剖检验,我来负责衣着检查。”
我喜欢这种分工,可以给自己独立思考的机会,如果总是听从师父的意见,我永远也得不到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