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多的是血雨腥风,少的是风花雪月。
“你们好,我是卢桂芳,是不是你们找我?”一个穿着暗红色T恤、黑色运动裤的大妈站在枫晚亭外,小声地问道,似乎怕走近他们。
“是的,请进来吧,这里没有人,我们就在这里谈吧。”江一明向她招手。她中等个子,圆圆的西瓜脸,身体结实,剪着一头短发,脸色黑中带红,看上去很健康,表情却是畏缩的。
她小步走进亭子,拿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座位,然后坐下。亭子中间有四个石头圆凳,可以移动,江一明搬起一个圆凳放在她面前坐下,周挺则坐在她身旁。
“听真香说你是他们家雇佣的钟点工,帮助他们做家务?”江一明看着她问,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是的。”她轻声回答,内心有点不安。 “冯志宇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冯工是个好人,唉,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呢?”她轻轻地叹一口气,眼睛看着地下,也许她不习惯和警察对视吧。
“你最后一次去他家干活是哪天?几点钟?”
“9月17日下午4点到5点,那天是周五。”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不管到谁家干活都有记账,有的客户和我是月结酬劳的,不信你们可以看我的账本。”她说完之后就站起来,拉开裤袋的拉链,拿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江一明。
这个笔记本长大约10厘米,宽大约8厘米,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雇主的名字和她干活的具体时间,笔记本上浸透了汗水,有些字被汗水洇模糊了。笔记本已经写了一大半,字体歪歪斜斜的,有不少错别字。
“你不会用手机记账吗?这笔记本已经很破旧了。”
“我不会用智能手机,我小学还没毕业,要不也不会来做钟点工。”她歉意地回答,好像没有文化是她的错似的。
江一明觉得像这种没文化的人是不可能从暗网中购买到二甲基汞,也不太可能在化工厂和实验室里得到,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凶手利用,把冯志宇家的五粮液酒给调换了。
“你知道什么是二甲基汞吗?”江一明想看她的反应。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真的没文化,我12岁就辍学去帮父母养猪了。”
“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去冯志宇家都干哪些活?”江一明从她的微表情中发现她不太像说谎的人。
“我去总工家里主要是拖地、清理垃圾、洗碗、整理冰箱、擦拭家具、收叠衣物……说不清,反正看到什么就做什么,就像自己家里一样。”
“他家有个酒柜,里面有一瓶五粮液酒,你擦拭过吗?”
“没有,我不可能做得那么细,如果酒瓶都要擦拭的话,我想半天也不够用,我只擦拭电视机、衣柜、橱柜、集成灶、桌子、沙发这些大件家具。”
“你知道酒柜里的酒是哪天放进去的吗?”
“这我不知道,我从来喝酒,也没有钱买酒喝,所以,我对酒一点都不感兴趣,更不懂得什么是五粮液酒。”
“你擦拭过酒柜吗?”
“擦拭过酒柜的外表,没有打开酒柜。”
“你为冯志宇他们服务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了,他们是我的老客户。”
“你觉得冯志宇对你好吗?”
“当然好,如果遇上很挑剔的客户我是干不下去的。我是家政公司的雇员,客户可以在网上给我打分,我没有一次被客户打过差评的,所以,请我的客户很多,如果要我受委屈,我是不会干的,我随时可以换另外一家干活。”
“你觉得冯志宇夫妇感情好吗?”
“看不出来,我去他们家干活时,他们一般都不在家,俩人同时在家的时间更少,我都是和冯工联系的,很少和真香联系,我也不爱打听他们的隐私,这是家政公司给我们定下的规矩。”
“既然你比较了解冯志宇,那你是否知道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不知道,我和冯工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是工程师,我是农民工,没有共同语言。虽然他表面上没有看不起我,但是我想他心里可能会嫌弃我没文化,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江队,我要赶路了,能不能……”
“好吧,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什么来,请给我打电话,谢谢接受我们的询问。”江一明挥挥手让她走了。江一明一看手表,发现已经问了一个小时了,时间真快过,说它是白驹过隙毫不夸张。
“江队,你觉得卢桂芳会不会被凶手利用,把他酒柜里的酒给调换了?”周挺坐在驾驶位上问。
“我看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应该不会干这种事,但是,人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是会失去本真的。如果她收受利益,肯定会把钱存入银行,去银行调查一下她的账户就知道了。”江一明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担心的是凶手利用她复制指纹,从而潜入冯志宇家,把酒调换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难从指纹这条线索上查到凶手。
“我们要去银行吗?”
“对,我们去江北区工商银行查吧,那里的经理经常帮我们办事,他很顺手。”刚才江一明已经看过卢桂芳的身份证,所以,去银行查账时,很快就可能把她的账户找出来,因为全国银行的个人信息都是共享的,除非这个银行没有进入银联系统。
通过查询,卢桂芳都把酬劳存在农村信用社的账户上,所有客户都是通过微信支付和支付宝把工资汇到她的账户上的。这个账户她已经用6年,从流水账来看,都很正常,没有巨额资金汇入。因此,暂时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周挺总爱征求江一明的意见。
“先回队再说吧,我肚子饿了,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食堂的饭菜可能都凉了。”江一明看着车窗外面的霓虹灯逐渐亮起,昼光悄悄消逝在天边,一对海鸥从上空飞过……他忽然想起婉晴下午打电话他,交代他一定要回家吃饭,他答应她了,怎么忙得把这事给忘了呢?
他叫周挺送他回去,周挺调笑着说:“江队,我刚才还想提醒你呢,我们在银行的时候,婉晴姐打电话给你,我就知道她想叫你回去吃饭。你不是记忆王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江一明不理会周挺的调侃,他在细细回味着宋婉晴打电话时的声音和语气,似乎比较兴奋,可能有喜讯要告诉他。是什么喜事呢?他看着闪烁的霓虹灯,陷入沉思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