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惑找若初等消息,不是让他想办法救人。
这一救是要出大事的。
只是马车光到转角处,就被一人拦住,赢戈不得不停下马车。
宫悯眼眸轻抬,闪过一道寒光,就听到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宫大人,我家主子说,上官府那边不用担忧。”
“然后呢?”宫悯冷冷问。
“主子请宫大人一聚。”来人语气中有几分嚣张。
“带路。”
——
上官府药园。
上官尺素知道陌桑的事情后面色一黑。
陌桑的身体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这一顿打,再在风里跪着,少说也得没掉半条命。
他虽然很着急却也不糊涂,听完萧遥的计划后,摇摇头道:“在没有弄清楚原因前,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再等,桑儿会死的。”萧遥大声叫道。
“上官,你能分析一下情况。”若初也觉得上官尺素说得有理。
“说得是,宫悯只是让我打探消息,并没有提救人的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颜惑马上同意若初的提议。
“你们……”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再急也不迟。”
上官尺素不紧不慢道:“你也说了,桑儿是跟三爷入宫,回来后被打的,三爷打得如此狠,肯定是桑儿犯了什么大错。”
颜惑听到后马上道:“你意思时,如果郡主犯的是国法,自有国法处置,三爷不会要马上桑儿的命;如果打一顿,跪一跪能解决的事情,郡主顶多是吃些苦头,不会有性命之忧。”
“是这个意思。”
上官尺素马上道:“桑儿在宫里犯事,万一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冒然救人,反倒是害了桑儿,害了陌府。”
萧遥听到完三人的分的也觉得有理,可还是忍不停下担心:“桑儿挨了打,要是再被罚跪祠堂什么的,冰天雪地的,桑儿只怕会……”
面前三人一阵沉默。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该想到都想到了,只希望陌桑能挺住。
上官尺素默默收拾好药箱,把陌桑要用到的药全都准备好,继续守在药炉前,专心致志炼制丹药。
夜越深,雪越大。
这一晚,注定无法安然入眠。
天亮了。
雪停了。
漫天飞雪淹没旧年的痕迹。
城中又是一阵阵炮竹声,人们用传统的方式,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陌府的人谁也没有睡好,每个人都记挂着跪在祠堂里的人,天刚刚放明就纷纷走出房间。
雪停了。
府里一片白茫茫。
铲雪、扫地的声音响起。
陆总管带着几名下人来祠堂院门外面,一脸淡定地对守门的人道:“三爷的话,打扫祠堂,准备拜祭祖先。”
说完也不等守门的人同意,就猛地推开门带人走入内。
蓦然看到跪在雪地里的陌桑,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一僵。
陆总管连忙走上前,急急道:“郡主,你你怎么跪在雪地……”不等他说完,一床被子就从里面扔出来,啪一下落在地上。
陌三爷阴沉着脸,从祠堂里面走出来,看着陆总管道:“你们把本相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本想说过不许给她添衣添被,你们倒是很聪明,居然利用几只畜生把东西弄进来。”
陆总管扑一下跪在地上:“三爷,郡主都这样了,您真想要她的命不成。”
陌三爷双手负在身上,看着天空道:“本相说过了,她要是死了,本相就一根绳子勒死自己,去向大哥、大嫂请罪。”
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冷冷道:“本相再说一次,谁再敢暗中给她送东西,下次就不是跪在雪地里,本相直接把她送到天牢,反正没几日她也要住到里面去。”
“三爷……”
陆总管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一脸冷峻的男人,三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怎能如此绝情,把郡主送到天牢里面,以郡主的身体,在里面活不过几天,这不是送郡主去死吗?
哼!陌三爷冷哼一声:“你瞪我干什么,如果不是你们一味的纵容,她怎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我倒希望她现在死,一干二净。”
这么狠绝的话,从陌三爷口中说出,陆总管惊呆了。
“三爷,就算郡主是罪不可恕,也应当由陛下、由大鸿律法下旨处置,怎能是您亲自处置郡主,您让郡主……如何自处。”
“陛下没有下旨处置,是念在大哥的功勋上,若是下旨,陌府几百年的声誉便毁于一旦,她要是懂事就知道该怎么做。”
陌三爷冷冷驳回陆总管的话。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陌桑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依然一片平静无澜。
经过一夜的思索,很多事情她已经想清楚,是她一时的任性,毁了陌府几百的声誉。
三叔打她是应该的,把她送到天牢是国法,她毫无怨言。
陌桑顾不得痛,强行开口道:“三叔,您别死,桑儿咎由自取,不怨您。”
刚说完话,鲜血腥咸的味道冲刺口腔。
陌桑全然不管,短短几个字,几站费尽她的力气,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儿。
陌三爷听完后,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入祠堂里面,从祠堂里面飘来短短几个字:“桑儿,错了就是错了,三叔会陪着你一起受罚。”
“我不怕了。”
陌桑努力再挤出四个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
此时此刻,陌桑觉得,是不是原来的陌桑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三叔好好活着,不要因为她而轻生。
陆总管无奈看着叔侄二人,两人的性子都是如此固执,就算三爷没有拦着他们,三爷若是不肯定原谅,郡主也一定会坚持跪在这里。
这如何是好?
陆总管带着人,头痛地离开祠堂。
上官府,萧遥猛地站起来道:“我入宫求见陛下,问清楚陛下的意思。”
颜惑连忙拉住他道:“萧公子,我知道你跟郡主兄妹情深,可是冲动行事只会害了郡主,大鸿皇朝目前很多事情还离不开郡主,陛下不会轻易要郡主的命,最多是罚一罚,我们再等等,就算求情也不应该是我们去求情。”
“是谁?我马上去找他。”萧遥迫不及待道。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颜惑把萧遥按在椅子上面,或许陛下也一直在等那个人出现。
宫府。
宫悯站在窗前。
直到宫锐、宫错进来拜岁,讨要压岁钱,才从沉思中回守神。
宫白不用主子开口,马上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哄他们离开书房。
“主子,你该去老夫人拜岁!”
宫白小声提醒,主子昨夜回来得很晚。
回来后就一直站在窗前,看了一整夜的雪,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良久后,宫悯才淡淡道:“准备热水,我梳洗过后,再过去给祖母拜岁。”顺便找个借口出门,他不想留在府里迎来送往。
皇宫。
御书房外面。
大皇子帝楚泽一大早就跪在外面,过没多久三皇子也跪在外面。
宫里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宫外面,两殿下此番举动是什么原因,朝臣们心照不宣,很快六部尚书也纷纷入宫,无声地跪在御书房外面。
随后,护国公、杨将军、石将军,应国公……
凡是昨天参加朝的人,陆陆续续入宫,跪在御书房外面,默默无声地为陌桑求情。
颜惑他们很快就收到风,四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上官尺素马上吩咐道:“百草,备马车,我们先到陌府附近等着,只要陛下旨意一到,我们……”
他话没说完,萧遥就一溜烟地冲出外面。
御书房里面,元和帝两手拢在衣袖里面,靠在龙椅里面,闭着眼睛养神。
徐公公奉一杯热茶道:“陛下,喝口热参茶提提神,您为着郡主的事情,已经一宿没睡。”
“外面都是什么人?”元和帝接过参茶,猛地喝了一口。
“除了中书令、丞相大人、容华郡主,昨儿参加朝会的人都在外面。”徐公公把外面的情况,点滴不漏地汇报给帝王。
元和帝看一眼徐公公道:“长安,你是觉得孤应不应该饶恕容华。”
徐公公愣一下,垂下头笑道:“奴才不知,只是两位殿下冰天雪地地跪着,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倘若知道,又该抱怨陛下的不是。”
“混帐。”
元和帝骂了一句:“孤问的是这些话吗?净胡扯,你是越活越糊涂。”
唉!元和帝长叹一声,想了想道:“容华这个丫头,就是不能让孤省心。罢了,传孤口喻,就说容华御前恃宠而骄,言语冲撞……冲撞了大皇子,顾念她年幼失孤,无双亲教导,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学习礼法。”
噫,徐公愣了一下道:“奴才遵旨!”马上就往外面走。
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元和帝道:“你再多带几个人,到吟风楼,把巾帼国社的藏书,统统搬到孤的御书房,让你恃宠而骄,搬空你的宝贝。”
最后两句话让徐公公哭笑不得,应了一声是匆匆走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面,看到门终于开了,大臣们马上抬起头。
徐公公看着众人道:“大皇子、三皇子、诸位大人,请回吧。”
“徐公公……”
帝楚泽正想问结果。
徐公公就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确认帝王的意思后,帝楚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从地上站起来,回身道:“谢诸位大人,陛下已经有了定夺,大家请回吧。”
他的表情、他的话就是结果。
经过一夜的思考后,陛下还是原谅了容华郡主。
陌桑对大鸿皇朝的价值,远胜于他们当中许多人,他们入宫求情,不过是做了陛下想他们的事情。
徐公公带着人匆匆来陌府。
门房的看到后,直接就领着徐公公来到祠堂。
徐公公一看到跪在雪地里,浑身是雪的陌桑,整个人唬了一大跳。
赶紧宣读了帝王的口喻,就对陌府的人道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郡主扶回房里,请上官公子过诊治。”
陌府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四个丫头马上走过去,去掉陌桑身上的积雪,很快就露出后背上、手臂上凝结成一块的鲜红。
徐公公看到后,嘶一声吸了一口冷气,丞相大人还真下得了手,把身娇肉贵的容华郡主打成这样,一边催促人把陌桑带走,一边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