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陌桑很快便沉沉睡熟。
宫悯刚带着赢戈、雨桐趁着夜色来到军营。
走进营帐,蓦然看到坐在大帐中间的高大身影,整个人一阵惊愕,连忙跪下道:“二爷,您何时也到了雁城?”
赢戈、语桐也连忙下跪,难怪禁军统领何一鸣会出现在雁城,原陛下竟悄然出现在雁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高在上的男人慵懒地看一眼跪在下面的陌生面孔,极不满意地闭一下眼睛道:“你乔装打扮就不能乔装个像样点,偏生是这一副模样,真让人倒胃口,半道上遇着我怕是也不敢相认
“形势所逼,唯有这样才能畅行无阻。”宫悯跪在地上,恭谨地回答帝王的问题。
“是因为容华。”元和帝口中又冒出一句话。
“回二爷,桑儿虽保住了一条命,内伤却极重,上官老神医说需要好好静养,她会安份上好些时日。”
元和帝冷哼一声:“容华是自作自受,日月山脉那么大,哪儿都不跑,干嘛非跑云玄虚洞。谁不知道那个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之地。”
宫悯生怕帝动怒,责罚陌桑,犹豫一下道:“回二爷,桑儿打一开始便是前往玄虚洞,只是恰好遇上医界的盛典,恰好遇上上官公子,她的目标始终是玄虚洞,是无论如何也会走上一遭。”
“无缘无故,为何非进玄虚洞。”元和帝厉声责问,他了解陌桑,一定不会做无功之事。
“回二爷,桑儿已经译古洞遗址的文字,执意进入古洞遗址,是要确认一遍翻译出来的内容是否误,确定无误后便献给陛下。”
这番话让帝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宫悯趁机继续道:“桑儿进入古洞遗址后才知道,前人拓印下来的内容,仅仅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仅仅是一份天下地图,以及海上行线路。”
闻言,元和帝一阵沉默道:“此事日后再说,眼下先解决颜惑的事情。办法已经有了,只是还差一个执行的人。你既来了,这桩差事便落到你头上,赶紧办吧。”
“是,二爷。”
宫悯毫不犹豫地应下,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到宫悯应下了,元和帝满意地一笑道:“很好,你今晚就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人家送到门口的羊,我们没理由不宰。”
噫!
宫悯心里一阵惊愕,他难道不是去救颜惑吗?
“他用不着你救。”大概猜到宫悯的心思,元和帝不以为然冒出一句话。
“是,在下定不辱命。”宫悯瞬间会意,却摸不透上面那个男人的心思。
庆幸他和桑儿的怀疑没有错,颜惑被擒,果然是另有乾坤。
元和帝慢悠悠问:“你可明白其中原由。”
宫悯细想一下道:“回二爷,在下以为是烨帝认为目前领兵将帅非合格之才,急于换上合适人的人选。”
刚说完就听到上面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我就猜你这么想,小看了贞德女帝才略,小看了女人的手段,小看了女人的魅力,是会输得很惨的。”
“在下愚钝,请二爷明示。”
宫悯眉目低敛,掩下心里真正的心思。
元和帝扫一眼跪在下面的宫悯,若有所思道:“刚登基的女帝是有些许的不足,当年选拔将帅之才是轻信君千言,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帝王,阅人无数后不足之处也能补足,自然发现其中的问题,及隐藏在其中的阴谋。”
“二爷的意思是……”宫悯心中一震。
“数年前牺牲威远王和虎狼之师,所谋的就是今日之举。贞德女帝好一招祸水东移,幸好我们大鸿皇朝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而且你家小娘子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一代女帝竟生生被这丫头逼得自绝,让烈火国内乱上大半年,失去大好时机。”
宫悯听到这番话心里讪讪,面上保持恭谨道:“当今陛下胸怀天下,目光远大,幸得陛下庇佑,桑儿方能行孝义之举。”
“用不着在我面前替丫头拍马屁。”
元和帝毫不留情面揭穿宫悯心思,继续刚才的话题:“贞德女帝表面上依赖君千言,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新的将帅之才,知晓她驾崩后,君家会借机插手军中要务,欲借我们之手除掉君家人,保住她选定的人才。你可明白孤的用意?”
“在明白,二爷英明。”
宫悯平静地回答,贞德女帝这借刀杀人用得不可不谓高明,可惜她的对手是上面那个男人,换别人或许真能让她成功。
孔家军孔成龙是嫡长子,也是君千言选定的将帅人选,贞德女帝便暗中培养孔成业智能双全,却不受重视的庶出之子,不动声色就换下君千言特意为孙子挑选的垫脚石孔成龙。
“二爷打算如何处置君无涯?”宫悯心里很清楚,上面那个男人口中的宰,不是宰君无涯,而是准备宰君千言。
“先关起来,等我想到要什么东西时候,你们再跟君千言好好谈。”元和帝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拜水小皇帝坏了规矩,居然敢派兵追捕大鸿皇朝的使臣,就让他尝点苦头,好好学学规矩。”
“二爷远见!”宫悯平静地接一句话,只是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您大架亲临雁城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雁城。”元和帝不用看也自己的臣子在想什么,一言道破宫悯的心思。
宫悯后背心上一凉,就的到元和帝懒洋洋道:“在你这个年纪时,跟一个老不死约定在此对弈,输赢的彩头倒不打紧,只是不想让人扰了我们的兴致。”
闻言,宫悯心里顿时流汗如暴雨梨花。
感情上面的男人根本不想过问两军对垒的事情,从帝都山长水远摆架到雁城,就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约定。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元和帝不耐烦地赶宫悯走,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君千言凭什么认定他这个孙子有辅助帝王之才,就凭他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
宫悯愣了愣,嘴角抽了抽。
本来会以为有什么周详的计划,结果只是一个旨意,原来他就是那也个办法,起身带着赢戈和语桐往外走。
突然又听到那个男人自言自语,方知道君无涯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可是当日他并没有看到君无涯有宫印,今天在城门口看到的君无涯也没有宫印,迟疑一瞬便了然。
既然桑儿的宫印能隐藏起来,无涯的宫印也能隐藏。
想不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大鸿皇朝只有他一个天生眉涧宫印者,天生的优越感让他忽略了别国的眉涧宫印者,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暗抹一把冷汗,赶紧去面地他的第一次较量。
目送宫悯离开后,元和帝起身道:“走,我们到城里,找小丫头讨杯茶喝。”
走出营帐,他的身后除何一鸣跟着,还有另一道身影,正是前来寻找陌桑的陌二爷陌辞辛,一脸无奈地跟在帝王身后。
三人走到陌桑暂住的庭院时,闻得幽幽古琴声,门前两个丫头和两名少年正在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何一鸣想上前提醒时,元和帝却抬手拦下,示意他们看一眼旁边的牌匾。
看到上面“闲庭”两个字时,两人不由相视一眼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帝王发话。
片刻后,就看到门头上挂上一块新牌匾,上面是三个龙飞舞的大字——于飞堂。
三人看着这个古怪的名字,面上同时闪过疑惑。
元和帝正要出声时,就听到其中一名少年无奈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闲庭二字比较好听吗?于飞堂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另外三人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四人异口同声道:
“问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