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彻夜未眠。
她很突然想起了席兰廷亲吻她的细节。当时的他,近乎失控吻她,绝不是一时情起,更像是忍耐已久。
然而他对此不承认。
云乔无法判断,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的。
记忆有时候会欺骗自己。
“怪不得我那几天很开心。”她也突然想起了这茬。
轻盈到起飞的心情,是无法作假的。和七叔亲吻过后,她情绪莫名的好,只是七叔不见了人影。
他出去好些时候才回来。
云乔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明白七叔对这件事到底什么意思——他喜欢不喜欢我?
她很想问个清楚。
可她又患得患失。
一旦他否认了,以后怎么办?死皮赖脸的事,云乔做不出来。况且,这样赖着他,把自己放得很低贱,他也未必高看她一眼。
难道真给他做姨太太吗?
云乔又想起七叔说,他有一个女人,已经死了。
“那人是真死了,还是已经被他遗忘了,所以他当她死了?”
若他心中的爱人回来了,他还要云乔吗?云乔的确很好看,但七叔不贪恋她,他自己比云乔更好看。
“那还不如不问。”云乔最终打定了主意,等七叔先开口。
这样,哪怕他永远不爱她,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乞讨他感情的地步,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女人的感情,也需要尊严。
有了此主意,云乔心中黯淡。
“外婆说,人生很多事无能为力。”她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对七叔,我何尝不是无能为力?”
她好喜欢他。
他不小心伤了手,就像剜了她的心。
而他呢?
云乔回头看七叔种种,仍是云山雾罩,什么也看不清。他对她很好,然而非要说他爱她,这很牵强。
云乔翻来覆去。
天快要亮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接下来几日,云乔每天都出门,去陪程立添置家当、吃饭,又去钱家打牌,尽可能不去找席兰廷,同时也不把自己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她和程立,倒是没聚上几次。
程立太忙了,每天应酬无数,从上到下的人都过来跟他走关系,他简直像只陀螺,四下里转。
转眼到了四月初五,程立的生日。
他提前打电话给云乔,让云乔带着礼物去他的小公馆。
前几天淅淅沥沥下雨,这日晴朗。
云乔赶到的时候,程立站在小公馆缠枝大铁门前迎接她。小公馆门口种了一株桂花树,修建得很好,已经长了两米多高,树冠茂密,投下斑驳树荫。
程立穿了件黑色衬衫西裤,鬓发理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有淡墨色光晕。
他这套衣衫面料华贵,颜色稳重,给他平添了不少岁月,云乔又觉得他像自己父亲了。
“二哥!”她几乎欢喜跳下了黄包车。
她是中袖旗袍,外面披雪色长浓流苏披肩。下车时走得太急,披肩的流苏被黄包车的雨棚勾住了,她差点一个踉跄。
程立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慢点。”他忍不住微笑,笑容明媚温暖,“多大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说罢,他给身后随从打了个招呼,让随从来付钱。
云乔尴尬拢着自己的披肩,突然怀疑自己这样咋咋呼呼无魅力,要不然七叔也不会不喜欢她了。她大概像只花瓶,有漂亮的外貌,却没有相对应的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