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死我了……”蓦地又是一声,这会儿该是赵瑜真醒了。
米氏可是吓得不轻,一个趔趄,借着起身揉揉胸口。好在赵瑜仰天躺着,眼睛根本看不到竹榻下面。那和尚也是遁身飞快,就像一只受了惊的老鼠。
米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脆声高叫道:“奶娘,你快把醒酒汤给端进来吧……”
鲫鱼做的醒酒汤,熬得急了些,鱼味是有了,但还没跟高汤味混为一色。微烫,微腥,还有葱姜香味的窜道,几大口下去,赵瑜的头里再也不像适才那么蒙蒙的了。
一旦看清所处的地方,却又更加迷糊了。这不是娘的房间,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他竭力辨别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瑜儿?”确实是娘的声音,还有娘的面庞。娘是这个大院里最好看的女人,一张瓜子脸,秀美中不失丰腴。只要看到娘的脸,自己的心情总会好很多。
“少爷,要不要再喝两口?烫的时候最醒酒……”端着碗的正是他的乳娘,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她也是一脸关切。他连她身上的气味也熟悉,从小就是乳娘陪着自己睡,直到两年前老爹说他成人了才分开,真想忘掉也难。
多么熟悉的场景,每当自己生病的时候,总是娘半拥着自己坐起,而乳娘不是喂药,就是喂粥,噢,还有糖水,今天却是鱼汤,莫非我真的喝醉了?
怎么我只记得我是在跟一个和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对了,该是在后山祠堂里的偏院听松小筑。这个大和尚煞是有趣,他还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是这样。天哪,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吃喝放纵,莫非真是醉了被送回来?
“娘,今天是什么日子?”也许是又一个新的天了?兼之自己真的生病了?记得小时候生病,也曾烧糊涂过,可把整个大院吓得不轻,据说老爹还在佛龛前跪了三天三夜。
“五月初八,不知谁的十五岁生辰,中午刚一起过了生辰,难道酒醒之后就忘?”母亲对自己的亲昵很有趣,一开口总是嗔责中带点不屑。乳娘跟母亲既是主仆,也是闺蜜,她总说他们母子俩定是前世的冤家,相约投胎在一起,只是一不小心弄错了时间,也弄错了地点,前世的情侣,成了今世的木子。
“是吗?”娘怎么会这么说呢?赵瑜不相信地扭头看了看她,娘应该不会说谎。
“乳娘,我啥时来的?”
乳娘被他盯得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怪不得她娘总笑她是婆姨的身子少女的心,只见她低下头说:“看来少爷还没醒透,你娘还会骗你?我不是在饭前关照你的吗?你娘在自己房里另外备了你最喜欢吃的小菜,让你大桌上应景就行……”
“是吗?”
要说这世上谁对自己最亲,假如刨去老爹的话,也就这两位了,她们会骗我吗?
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关键还有一个和尚,莫非真有菩萨下凡,还真让自己撞上了?
记得今日中午自己确实是没心思吃饭,但应该是出于乳娘的关照。随便扒了两口,那倒也是一点不假。一丢碗筷就往后山跑。为啥?不就是想到山顶去眺望隔几堵墙的覃家大院?毕竟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也真不能跟她俩解释。
不料在山顶正急什么也看不到,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个和尚,还记得那和尚长得宝相大气,只是浑身邋遢透顶。背个褡裢,唱着小曲,像是从八茅峰来。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字一句,每字每句,都直叩人的心头,能不觉得神奇吗?
那后来呢?
至于那后来,还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