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笑道:“无妨。但你若偏向之,须约束之,不可令其残害千里。威逼利诱全可随你,你若告知他们,若他们无害民,战败可来东夏,东夏可庇佑他们亦可。还有,打击穆教,孤听说拓跋久兴与穆教走得近。”
拓跋晓晓道:“我长年在长月,尚不知情,倘若他皈依穆教怎么办?”
狄阿鸟笑着说:“他?他是个见风转舵的政客,你告诉他信佛有利,他定然信佛……不是吗?陈州乱了,朝廷要收复陈州,带着佛呢。”
拓跋晓晓抚掌同意。
狄阿鸟又道:“救援陈州是孤爱子在天下人面前做出的许诺,现在拜托给你,劳烦你去兑现,孤替他谢谢你了。阿虎,给你拓跋阿叔敬酒。”
李虎不情愿地站起来,给拓跋晓晓敬酒。
拓跋晓晓却很感动,赶忙起身还饮,放下杯子,长揖道:“晓腆为丧家之犬,来投大王,望苟延活命而已,却没想到大王待之如股肱……”
狄阿鸟伸手制止道:“算了。阿晓。你我塞外人,直来直往真汉子,别学会了阿谀逢迎。至陈州分别,你我就惺惺相惜,多年过去,你鬓角都生了白发,孤眼看也要老了,谁不是寄后辈予厚望呢?大的孩子,你尽快安排他进军府,小的孩子,你要尽快根据封地所在办理他们入学。你心里清楚,孤这不是给你要人质,而是切实为你作想,孩子们只有熟悉大夏律,进入体制,才有前途。”
李虎看了阿爸一眼。
他觉得就是要人质,他觉得阿爸真是要人质也不知道委婉。
但拓跋晓晓却看了李虎一眼,连声说:“我明白大王的意思,我一定不负大王重托,把殿下的事情办好。”
喝着酒吃饭,这饭就不知何时吃到头。
李虎记得逢毕在等自己,出来了几趟,又进去了几趟,逢毕都在外头把饭吃完了,里头这二人还在一起谈论往日的塞外。
都已经在谈野牛身上的肉哪一块最有嚼头,已经是毫无营养的话了,但两个人就是有得说,还要明年回草原上猎一头打个赌。
李虎觉得要是自己借着酒劲与人这样聊天,都无聊死。
但里头就是聊。
博小鹿来了,在外面见着李虎,小声说:“没有给你阿爸再犟吧?你阿爸其实挺满意的,满意的他不说,他尽找你的错,是不是?没事儿。待会我进去,再给你说两句好话。”
李虎对他还有几分不满,问他:“为什么一路都不说实话?”
博小鹿叹道:“说实话你还回来吗?你看着你阿爸这谈判怎么谈?到时候都谈得你以为王河水倒流了呢。”
王河的水已经倒流了。
靖康会想到拓跋晓晓不造反,摇身一变成了东夏的代表,会被派到陈州当军事观察?只要他汇报说谁不好,东夏就对谁用兵?
天下人会说,东夏王敢用人。
拓跋晓晓会说,东夏王成全了他爱拓跋氏部族之心。
李虎也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又进去,听到拓跋晓晓打呼,听到博小鹿在跟狄阿鸟说:“大王。您就别苛责阿虎殿下了。我给您说,你再骂他,打他,你就不怕陈州打起仗,他离家出走吗?”
狄阿鸟冷笑说:“博小鹿,孤敢给你打赌,虽说这离家出走是孤惯用伎俩,阿虎却绝对使不出来,他要真干了,孤不但不生气,还会高兴。”
他似乎在跟博小鹿作说明:“你不信?你不信你看着,阿虎要是真离家出走,我输你五十件甲具。他是规则内的人,他根本跳不出圈子,就是你跑去劝他离家出走,他都不会,因为他现在是牛录官,把牛录官给他撸了,他是牛录府兵,他走了,一走了之?他敢么?他会想他的职责!”
李虎汗涔涔的,但他肯定阿爸说得没错。
自己离家出走?
牛录怎么办?
自己是府兵,职责怎么办?
明明听了阿爸这话,想赌气一走了之,能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