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错愕过后,他便也释然了。
都是有兄长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心情?
但他担心的是,大将军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届时,就不是兄弟情分能够解决的了。
杨俊达郑重其事道,“大将军,恕末将斗胆。倘若……末将是说,倘若有朝一日走到那一步,末将宁可死,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君上的事。我杨俊达以祖先之名,对天起誓!”
宇文骁闻言皱了皱眉,随即不屑地白了杨俊达一眼:“他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帝呢。”
他说过的,他喜欢江湖之远,想要一人一剑走天涯。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无论那皇宫再大,荣华富贵再好,江山社稷,山呼万岁,都只不过是困住他的牢笼。
思及此,宇文骁眼底隐去一抹深沉。
“走了,趁夜干一番大事业去!咱们任由那帮鞑靼人嚣张嘚瑟得太久,他们当真以为本将军是怕了他们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今夜就让你们瞧瞧,究竟谁是老虎谁是猫!
回营帐的路上,萧如月越想越无奈,站住脚问身边的人,“你明知道你那位同胞弟弟的心思和所作所为,你又何必激他?倘若他情急之下不顾一切,你可怎么办?”
“嗯,眼下咱们是在军营之中,自是笼中鸟飞不得,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他若是有了反意,打退鞑靼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送我上路。届时只好委屈萧姐姐与朕一起,同赴黄泉了。”
宇文赫一扫之前的阴霾,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慵懒笑道。
“呸呸呸,童言无忌!人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萧如月没好气白他一眼,“罢了,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也不问了。这皇位是你的,命也是你自己的,你高兴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别呀,我哪儿有折腾?”某君上瞬间变身,拽着他家夫人的袖子撒娇。
皇后娘娘美目一瞪,凶神恶煞:“本、宫、不、管、了!”
某君上一脸的委屈。
“那不成,你不管我谁来管?”
噗……
后头的绿衣和银临还有崇阳几乎都要笑出来了。
但碍于在君前,只能死活忍住笑的冲动。
十三阴着脸,心中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内纠结。
她自知她与君上毫无可能,可她就是做不到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恩恩爱爱,还不难过不嫉恨。
为什么,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
萧如月拍下宇文赫纠缠她的两只爪子,眼角余光瞥见十三眼底的恨意,不动声色地藏起心思,却与唐敬之目光相遇。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唐敬之做出扶额的动作,冲着银临和崇阳他们叹道,“有这么缺心眼的主子,也真是难为你们了。大战在即啊……”
尾音拖得老长。
宇文赫侧过身来,睨了他一眼,冷漠又无情。大有:“你再胡说八道,马上还债!”的意思。
唐敬之心口一刀,不服气地握拳。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昏君!
妻奴!
某君上:不服尽可去找你的梁丘姑娘。不过,你可还有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唐神医的心口又是一刀,只盼望着那些鞑靼人赶紧来,他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
与这狗皇帝斗,一点都不划算!
……
夜色渐深。
大营从吵嚷喧闹到归于宁静只需一刻钟。
黑夜之下,一切归于无声。
大营中只有各处岗哨处还点着火盆,其余地方,灯火尽灭,漆黑死寂。
这大营与往日里沉睡的营帐并无不同,只有稀疏的三两支巡逻兵仍在值夜走动。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帐中不时传出的叹息声。
有支部队黑衣蒙面,借着夜幕的掩护,潜入营中,如入无人之境。三两下毫不费劲便找到粮草所在。
守夜的士兵竟然在打瞌睡,黑衣人悄然无声地靠上去,手起刀落,打瞌睡的士兵彻底陷入长眠,临终前连哀嚎也不曾发出。
火起。
火折子往成堆的粮食干草之中一丢,便成了燎原之火。
火光冲天。
黑衣人见自己得手,便循着早就安排好的路线,原路撤退。
同时,另一支队伍也早已潜入军营,前往大将军营帐。他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干掉了守在帐外的士兵,都是一刀毙命。
五六个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探入营帐,眼看着床铺在望,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来人啊,起火了!粮草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