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乏呵责的意味。
她难道不知道娘娘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么?
娘娘宅心仁厚,若是能够解决,又如何会放任不管?
秋词愧疚地垂下头,徐徐跪了下去,“娘娘,是秋词多嘴。秋词该死!”
说着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尤为响亮。
“秋词,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举动让萧如月有些意外。
秋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娘娘,秋词是不该多嘴,可是眼看着蛊虫一步步逼近,城中百姓迫不得已要弃家逃跑。小时候我也是因为家乡闹水灾,被父母丢下的,我怕那些女孩子,会跟我一样……在举家逃跑时被当成累赘丢下……”
是么?
萧如月有些发怔。
她出生在萧家,父母不曾因为她是女儿而轻视,她的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的爹娘与祖母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如今,宇文赫也拿她当珍宝一般呵护备至,就生怕她受罪吃苦。
可这世道处处是重男轻女的人家,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可以卖女儿;为了供儿子读书,可以卖女儿;为了一家人养家糊口也可以卖女儿。甚至于在灾难来临逃跑之际,也会因为女儿是“赔钱货”便丢下不管自顾逃命。
秋词跪在地上,郑重而又沉重地说道:“他们只道儿子可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可,这世上若是没有女子,哪里来的子孙后代?”
萧如月闻言不禁一笑,“可不是嘛,若是男人和男人就能传宗接代,女娲又何必在捏土造人时捏了男人和女人?”
她这一笑,秋词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萧如月身边的银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萧如月道:“娘娘,您该换药了。若是君上回来见您这身打扮,连衣裳和药都没换,银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口气有点凶。
萧如月哭笑不得。
自打在鞑靼,出了呼勒那件事之后,银临还是第一次敢这么跟她说话。
秋词有点懵,下意识看着萧如月,银临紧蹙着眉头,十分不满地凶了秋词道:“娘娘背上全是伤,左臂也有很深的伤口。你还拉着娘娘说半天,你真当娘娘是铁打的么?”
说着便动手去脱萧如月的衣裳了,“娘娘你也真是的,是个孕妇就好好养胎,操心那些男人操心的事情做什么?”
萧如月身子动也不敢大动,秋词也是这会儿才发现皇后娘娘状况不太对。
原来,娘娘一直坐着不动,是因为动不了么?
秋词去关了门,帮着打水过来,和银临一起替萧如月宽衣,换药。
萧如月背上的伤口尚未痊愈,简直触目惊心。
还有左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大半,但仍然很吓人。
这样的伤势,究竟是如何坚持从鞑靼王庭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
从萧如月那儿出来,秋词就有些恍惚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君上和娘娘做出这样的决定?
原本,他们都可以在遥远的京城里,坐享荣华富贵的吧。
跟随君上多年,她多少明白一些,但从没想过这两位竟然同心到这种地位。
更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王其越见她恍恍惚惚走来,便唤了她一声,秋词恍然抬头冲他笑,明艳动人的五官配着这笑容,越发明媚,动人心魄。
“王其越,我好像有点明白亚娜临终前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亚娜?
王大公子顿了顿,这才明白,她口中说的那个人,便是她自己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苦命且不幸的人。
“她说什么了?”
“她说娘娘很不一样。”
“不一样?”王大公子仍是一脸迷茫。
这没头没尾的话,大抵谁也不明白吧。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娘娘的确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古往今来敢仗着皇后娘娘的身份扮男装考科举,又混入工部去当值的,就皇后娘娘一人,再说到不顾身怀六甲不顾生死,深入敌国的勇气,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秋词却摇摇头,“不止,不止这样。”
就在方才,她和银临姐姐替娘娘换药时,娘娘突然对她说,“我不信这世上有绝对的正义,我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到会为所有人考虑的人。但这世上天灾人祸不断,总归有人要做些什么。你不是说不希望更多的女孩子像你一样在战乱中被遗弃么?”
她说着顿了顿,嘴角绽出绝美的笑容,“那是为了世间清宁太平,那便是大爱无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