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之气结,有一堆话要说,但到了嘴边都给生生吞回去,“你这人的脸皮真是比你家皇城的城墙都要厚了,难怪你能当皇帝呢。”
宇文赫索性笑眯眯应承下,“多谢大哥夸奖。”
梁丘雅音和萧如月笑到不行。
梁丘姑娘是真忍不住了,好心拍了拍唐敬之的肩膀,提醒道,“你也别跟他斗嘴了,这个狗皇帝能舌战群儒,把一帮子浑身酸腐气的老头子都给说得哑口无言,你说你自己找这个不自在做什么?直接给他扎一针不就完事了嘛。”
唐神医深觉有理,拔针就准备给他两下舒爽的。
宇文赫不紧不慢地睨他一眼:“君子动口不动手。”
“呸,我可不什么君子。”
唐神医笃定得很,连形象都不要了。
不过,还没等他下手,就见宇文赫拎着个锦盒起来。
“要论最无耻的,难道不是这个小东西么?”
那不正是雅音姐姐方才拿过来的,装着解毒丸的那个锦盒?
萧如月和唐敬之他们往锦盒里一看,那条丢尽金蚕蛊颜面的胖虫子已经趁着他们几个人不注意,一头扎进锦盒里,将剩下的几颗药丸都给屯吃入腹。
此时盒子里只剩下一条肚子被撑得老大的肥虫子,仰躺着露出个肚子,四脚朝天。
萧如月被这一幕惹得哭笑不得。
这算哪门子金蚕蛊?
根本就是个吃货虫子!
“你这贪吃鬼,倘若不是看在有喜事的份儿上我铁定捏死你!”
萧如月食指在胖虫子金蚕蛊脑袋上一弹,胖虫子转头就可怜巴巴地蹦跶到宇文赫手上去求安慰了。
这虫子莫不是成精了?
萧如月上手就把胖虫子拎回来给扔进寒玉匣去冷静冷静,结果吞了好几颗药丸下去,寒玉匣合都合不上了,胖虫子便得意忘形,这儿蹦蹦那边儿跑跑,撒野疯玩开了。
“胖虫子,你给我回来你!”
萧如月腹中的娃儿也趁机踹了她一脚,惹得她一声惊呼。
整个场面简直啼笑皆非。
但莫名的,年味又浓烈了许多。
大抵,这才是过年时该有的欢乐与喜庆吧。
大年初一的一早,宇文赫与萧如月便上了马车,离宫时绿衣和银临便是跟着萧如月的,崇越更是辞去了羽林卫副统领的职位,从今往后便与崇阳一道干起他护卫的老本行。
还有个沈良沈将军,他原本可以待在京城的府邸享受锦衣玉食,但银临姑娘要随着君上和娘娘走天涯,他又岂有独自一人留下的道理。
还有唐敬之与梁丘雅音的二人组,这二人从今往后应该就形影不离了吧。
大年初一,团团圆圆。
满城孩童嬉戏,坊间百姓东家走完走西家,走完亲戚串朋友,正是和和美美的时候。
外表朴实无华的两辆马车与随行人员便在和和美美的炮竹声中悠哉悠哉出了城。
从此江湖与你为伴,何其快哉。
山高水长,庙堂之高,后会无期。
……
“走吧,咱们也该回宫去干些大事了。”小巷中,骑在马上的男子低低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与他并骑的方维庸。
方公公笑笑道:“摄政王为何不去与君上和娘娘告别?”
“你伺候了他那么久,不也没跟着去逍遥?”摄政王大人不答反问。
方维庸便笑了。
是啊,逍遥江湖的人有逍遥的责任,他既然被留下了,自然就有留下的责任。
“他才不稀罕我去送他呢,我也不稀罕送他,反正,他总是会回来的。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摄政王这般说着,纵马出了大街。
他回头看了一眼悠哉悠哉出了城门的马车,他眼底闪过欣慰的笑意——
宇文赫,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这江山我不与你抢了。
你不是要以江山为聘迎娶你的皇后娘娘么?媳妇娶到手就发现这聘礼都是管别人借的,万一小嫂子嫌弃你了怎么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这大夏,永远是你的。
不过,你回来最好别让我瞧见,否则我一定先打你一顿!
……
马车出了城,渐行渐远。
马车里依稀传出女子娇柔的嗓音。
“宇文赫,摄政王明明就在那儿,你为何不请他出来一见?”
“他不稀罕见我,我也不稀罕见他。有他在,大夏亡不了。再说了,咱们总会回来的,亲兄弟之间哪儿来那么多相送相别的矫情事。”
“可……”
“万一见了他,他耍赖要咱们答应几个不情之请,还少不得一番麻烦。”
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萧姐姐有这个空闲操心他,不如想想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将来叫什么。”
第二个孩子?
这第一个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呢。
他低声笑,眉目如画,尽是温柔,“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长长久久陪着你。多几个孩子,又何妨?”
皇后娘娘老脸一热,“不享锦衣玉食了,就不觉得可惜么?”
可惜,可惜什么?
有你陪着,江湖岂不比那皇位更逍遥。
天涯处处无家处处家。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想要的家。
……
江湖之远,天涯之辽阔,从此相依相伴。
据说,那位大夏史上最有才能,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君主,携着他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如花美眷从此远遁江湖,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也没人见过这对伉俪。
只听闻远离庙堂的江湖之上,有对贤伉俪携子女仗剑江湖,斩尽人间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