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轮到田子云有些吃惊,楚人攻城,不是众所周知的吗,怎么齐王连这个都不知道?
齐王似是想到什么,怒目瞪着马灞,后者脸色一白,赶紧跪叩道:“大王明鉴啊,那楚军定是燕人装扮的,否者哪来的燕国死士?”
齐王迟疑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马灞和田子云两人话语的真假。
田子云想到什么,冷冷一笑,道:“敢问马将军,今天假扮的楚人,有多少人?”
马灞身为城守,这是个绝对不能错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答道:“大约……大约有五千人吧。”
“那燕国的死士有多少人?”
燕国死士几乎全军覆没,光数尸体也数得出来,马灞也不敢含糊。
“大概……一千人吧。”
马灞说完,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脸色一下煞白。
“你是说,剩下的四千楚国将士,全都是假的?”
田子云这话一问,所有人立即咦了一声。
要伪造出四千楚国将士,并非难事,但要伪造出四千“让人看不出破绽”的楚国将士,就难比登天了。
这时,站在大殿高台下的中郎将昌平,摇了摇头,喃喃道:“这是不可能的,攻城之兵,需尽挑精锐,否则难以一战攻克。
想要假扮出四千精锐的楚国骑兵,并瞒过全城守军,不仅要在战马、服侍、兵器上下足功夫,做到与楚人一模一样。
更要在临阵配合上,训练相当长的时间,适应楚国鳖马的作战方式,否则一上战场,就容易让有经验的敌将看出端倪。”
昌平这句话说的声音虽然小,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灞更是冷汗淋漓,马灞能坐上守城将领的位置,除开田法章的支持,自身当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天下七国的骑兵,随便拉出一支军队,在在战场上跑一圈,马灞就能知道是哪国的骑兵,用的是什么样的作战方式。
即使是最相近的赵国和燕国的胡马,马灞也能闭着眼睛认出来。
楚人将士都是真的,马灞当然知道了!
可楚人中混有燕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借着这点,推断出所有的楚人都是燕人假扮的,只要没人较真,也能糊弄过去。
马灞就是这样跟齐王说的。
至于他为何要糊弄齐王,个中缘由他自然不能说、也不敢说。
“看来马将军早就知道实情。”田子云冷笑道。
直到此刻,田子云终于知道为何齐王会对楚国使者深信不疑了——因为齐王缺少了一条众人都知道的关键信息。
这条信息自然是“楚人和燕人联合攻城”——楚人攻城。
而齐王脑中接受到的信息,却是“燕人假扮楚人攻城”——攻城的只有燕人。
所以,至始至终,齐王都不清楚楚人攻城的事实。
这个假信息,自然是在田子云进宫之前,由马灞灌输给齐王的。
而马灞之所以要传递这样一个假信息,最终目的当然是想要利用齐王之手,除掉田子云。
当然,仅仅传递这样一个假信息,是做不到的。
只有配合楚国使者,搬出楚王给齐王施压,才有可能让齐王因畏惧楚人和燕人联手,从而牺牲田子云。
而在哪之前,当然要对齐王进行一番先入为主的洗脑,痛陈田子云的罪过,引起齐王震怒。
如果田子云刚好怒气冲冲而来,再由众人火上浇油,以田子云的秉性,更容易酿成大错,正中田法章的下怀。
由此看来,谎报军情的马灞、宦者令杜修、守门吏田单、楚国使者周勤等等,这些早就是布局好的一枚枚棋子,目的就是将田子云一步步引入,一旦棋错一着,就会命丧当场。
“好狠毒的计策!”
田子云突然有些后怕,若不是他刚才的一番话语,刺中了齐王的软肋,此时恐怕已经横尸当场了吧?
“这个田法章好生阴险!”
不,不对。
田子云摇了摇头,以田法章今天的表现,断然不会是此人的手笔。
田法章胆小懦弱,急于求成,甚至屡屡在几个关键处失误,才让田子云抓到了对方的马脚。
此人的智商,绝对想不到这么周密狠辣的阴谋。
那又是谁呢?
到底是何人的心计如何狠毒?
田子云的目光在场中扫过,落在那个“楚楚动人”的龙阳君身上,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难道是这个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