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太监宫女见他出来,跪了一地,战英帝望向乾垣殿,只见火光冲天,半边天已被烧得红彤彤,他不想竟已烧得如此厉害,一脚踹上身旁连连磕头的太监。
“快给朕救火!”
等战英帝赶到乾垣殿时,广场上早已人声鼎沸,火头如潮水般已包围了整个大殿。烈焰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禁卫军、太监正纷纷泼水救火,无奈乾垣殿纯木构建,火势太大,一桶桶水浇上竟是一点作用都无。烈火不刻便将整个殿宇吞没,火云狂卷下,椽子大梁不断断裂,砸在地上发出轰响,溅起更烈的火团。
战英帝急得团团转,不停冲身旁太监发火,可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宏伟的乾垣殿被一点点付之一炬。
待天光初亮,火势才被扑灭,浓雾一般的黑丝袅袅浮动,灰苍苍的殿顶压着的也不知是烟还是云,而雄伟的乾垣殿已不复存在,只剩残败的余灰风一吹噗噗作响。
罄冉一直望着乾垣殿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一丝火光才转身进房。
四郎正执杯饮茶,见她进来忙给她倒了一杯捧上,嘻嘻一笑,“你在那鸟上挂的什么东西,怎么放出去就着了火?”
罄冉仰头将茶喝下,见他巴巴望着自己,随口道:“杏核里面放了艾草,有几只藏了火种。”
四郎眼睛一亮,连连拍手称妙,绕着罄冉转了几圈,“艾草本就易燃,怪不得没一阵就着了火。”
罄冉瞥他一眼,伸手拽住他便往外扯,一把将他推出门,“我要睡觉了。”
她将门关上,四郎耸耸肩,望着紧闭的房门,再看看东面天空,撇撇嘴哼着小调悠然而去。
翌日,四郎和罄冉正往月妃宫走,刚转过回廊,便听不远处几个太监窝在花荫下嚼舌头。
“听说从乾垣殿废墟里发现那东西可是……可是……”
“是什么?你倒快说啊!”
“是……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再传了啊。听说是云艺云将军生前之物,是先帝钦赐的。”
“云……云将军?”
“听说禁军查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起的火,难道真是,真是云将军的厉鬼前来……”
“我听说昨夜皇上还梦魇着了……”
“别说了,这可不能乱说,咱们快散了吧。”
几个太监猫着远去,四郎嘿嘿一笑凑近罄冉,“你倒聪明,自打今儿,怕是那英帝睡不安稳咯。”
乾垣殿着火,英帝传旨天下:京师久旱不雨,内宫走水,乃朕之过,朕自当修身齐德,以求天佑。
自此战国屡次想重修乾垣殿,然皆因诸多事耽搁,致使皇宫之中本该最显赫的地方却数十年乃一片焦黑的废墟,而英帝到死也未能再坐上那象征最高皇权的龙椅。
火后,英帝令探查起火缘由,禁卫自灰烬中找到一只虎形玉佩,呈与英帝。英帝看后大惊,自椅中惊呼而起,面无血色。自此后宫中盛传英帝为鬼怪所困,夜夜不能安眠。
两日后,鹊歌城郊外,罄冉端坐马上,回望京都,神情不辨。
四郎见她如此,不免轻叹一声,道:“云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有去的地方吗?”
罄冉见他满脸担忧,却是一笑,“谢谢你这三个月的帮助,这天大地大总有容我之地,罄冉就此告别。”
四郎见她竟一点留恋都没,不觉面容一跨,半响才道:“你可愿随我去……”
“我不愿。”罄冉打断他的话,见他蹙眉这才又道。
“我有我要做的事,这些日子谢谢你,我……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
四郎听她说朋友,微微一怔,随即哈哈而笑,“好,云妹妹,后会有期,我也会记住你这个情妹妹的。”
他说罢大喝一声,一抖马缰奔驰而去,身影在一片绿色的田地间潇洒天成。
“云妹,要记得情哥哥啊!”
罄冉不想他说走就走,望着他渐远的身影心头终是生出一丝不舍来,他爽朗的声音传来,罄冉扬声,“我会的,蔺琦墨。”
四郎听她唤自己的名字勒马转头,远远的女孩身影笔直昂首马上,虽是看不清面容,可他知道她定在笑,如他一样。他冲罄冉使劲挥挥手,一扯马缰飞驰而去。
身后罄冉亦掉转马头,回望京都,觉得这几个月的光阴,如同一场梦,她终由那沉闷压抑的宫中而出,只不知命运在前方又为自己安排了怎样的路?
天空中,一群雁鸟飞过,罄冉扬唇而笑,猛然扬鞭。
不管如何,她定要保护好自己,定要坚韧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