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罄冉笑着抬手,给二人斟上酒,笑道:“陛下亲临牢狱和罪人把酒言欢,当浮一大白。”
燕奚痕唇际掠过苦笑,望向罄冉,无奈道:“你们可真是……”
罄冉只觉有愧燕奚痕,不觉对他一笑,端起酒杯,道:“我先敬燕大哥一杯,皇陵被扰,我对不起燕大哥。”
燕奚痕接过她的酒,却是蹙眉,“是我该谢谢你和四郎,这三年若非你们……”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蔺琦墨打断,但见他笑着举杯,一脸无奈:“别谢来谢去了,听着牙酸,景轩,我们多年不见先饮此杯。”
燕奚痕和罄冉也是一笑,三人目光相触,顿觉心情舒畅,同时举杯,一饮而尽,深深的情谊也在这一杯香醇的美酒中道尽,足够一世回味。
笑语片刻,眼见外面天色都有些亮了,罄冉才起身,突然跪下,望定燕奚痕,道:“罄冉自请贬为庶民。”
燕奚痕面上笑容凝住,虽然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可心里依旧翻腾起浓浓的不舍,内疚,心酸……
他久久不语,半响却是罄冉起身道:“燕大哥,你把我贬为庶民吧,这样也能平了朝上的争议,对我也是好的。我和四郎早就决定要离开,寻一处山水秀明的地方隐居。”
“我那什么英义王景轩也给撤了吧,这王爷的称号,怎么听怎么怪,四郎做不来。”
燕奚痕望望两人,半响只道:“革去帅位便能给百官一个交代了,至于封号你们休想推辞,都听我这个大哥的。再者百姓都知你夫妇乃我旌国英雄,我若将你们贬为庶民,岂不于昏君无异?!这个说什么不行!”
罄冉二人对望一眼,蔺琦墨笑着拍向燕奚痕的肩头,朗声道:“留着便留着吧,待我和冉儿安置下来,再请景轩把酒言欢!”
燕奚痕笑着抬手,两人双掌一击,紧紧相握。罄冉见二人如此,面上也浮起了笑容,执起酒杯道:“燕大哥,这最后一杯酒我祝大哥幸福,也祝大哥能将这如画江山守得如铁桶般坚固,成为一代圣君。”
燕奚痕望去,面含毅然,唇际扬起傲然笑意,抬手接过罄冉手中杯盏,在罄冉盈盈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半个月后,自京城的永贞门缓缓行走一辆马车。马车倒无甚特色,然而那拉车的两匹马却异常惹人注目。
那两匹马一黑一白,马身高大,鬃毛柔顺,身型健美,一看就是两匹稀世的宝马。能拥有这样宝马的人却不知是何等人物,在路人的瞩目和猜测下那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待出城百步,马车忽而打开,从车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接着又露出一男一女,正是蔺琦墨于罄冉。三人同时看向城楼,那上面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含笑望着这边,却是易装的燕奚痕。
“皇帝叔叔!”寻寻的喊声冲口而出,一双小手更是朝燕奚痕不停挥舞。
罄冉忙将他的小嘴捂住,沉声道:“别乱叫,皇帝叔叔是微服,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见寻寻似懂非懂的点头,罄冉才松开压住他嘴的手,抬眸却见燕奚痕正向他们挥手。罄冉亦扬手挥动,马车飞驰,城楼上的身影越来越小,终至不见。
燕奚痕望着那马车绝尘而去,面上笑容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漠落,孤身站立,目光望着远方竟是久久也收不回来。
五日后,苍松密谷蹄声清扬,带着秋风快意,阳光轻柔,驱退山间初起的凉意,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山谷的宁静。
“娘亲,快快,要比爹爹快些!”
“好!”罄冉说着将马鞭挥动的更快,烈焰飞驰,一下子便快了大白半个马头。蔺琦墨侧目望来,俊朗而笑。
“寻寻,你个小叛徒,爹爹以后不疼你了!”
“爹爹羞羞!比不过娘亲,寻寻不跟爹爹!”寻寻一脸鄙夷地撇了蔺琦墨一眼,末了还狠狠的别开了脸。
罄冉大笑,得意的看向蔺琦墨:“谁让你前两次都输给我!”
“看着吧,这次我定要比你先登上山顶!”
一个时辰后,密谷峰顶,山峰连绵,俯瞰之下难见全貌。极峰顶,举目远眺,穷碧波千里,云雾缭绕。呼吸间气清神爽,忘人间凡尘。
但见罄冉坐在大石上,蔺琦墨白衫侧对着她,一人低头抚琴,一人垂眸挽箫,相望一眼点点曲音,轻渺而起。
竹箫清澈,箫音逍遥,似携云影天光,琴声婉转,七弦如丝,明彻洒脱。偶尔相视,曲音飘摇而起。
一曲逍遥笑,那箫音与琴声流转合奏,如为一体,心有灵犀,比翼相顾,连山谷中的鸟兽都禁不住沉醉其间。
一曲终了,罄冉将琴放下,依靠在蔺琦墨肩头,目光温柔落在正躺在蔺琦墨腿上香沉而睡的小家伙身上。抬眸间,却迎上蔺琦墨满足的双眸。
两人相视而笑,看向万山起伏,只觉人间逍遥,相携相伴,已是天下。
待阳光胜亮,罄冉凝眸看向蔺琦墨,他俊逸的笑容染着几分潇洒不羁,黑亮的眸心炫光明耀,将她清晰的映入黑瞳,罄冉沉醉其中无可自拔,半响才道:“四郎,我们去远游吧,这天大地大,如斯美好,我真想与你将各处美景都看尽。”
她的目光映着飒爽的秋空,碧云万里,一览无余。蔺琦墨扬眸而笑,点点宠溺,挑眉朗笑:“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明日我们别辞别靖炎,远游四海。”
罄冉不觉灿然一笑:“当真?”
蔺琦墨见她笑容如婴孩般天真,不觉将她带入怀中,手指穿过她幽凉的发丝,眸中满是怜惜,轻声道:“冉冉,我们会携手走遍这天下的,一起看遍美景,一起饮醉美酒,一起品茶享乐……一起慢慢变老,看子孙满堂……”
那缓缓的声音似缠绵不绝,在山谷间回荡,阳光下三个相依的身影似融进了暖光之中,浮光掠影间落满了凡尘的情痴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