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奉自诩,与曹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井水不犯河水”。同出黄门内宦,各为其主。曹节,当可全其性命。
不料曹节却摇头道:“永巷令可知,长乐太仆已因你而死。”
“长乐太仆,乃受张让、赵忠构陷。与我何干。”徐奉岂不自辩。
“永巷令,宫中果有内应。”曹节语透深意。
“大贤良师,虽兵解升仙,然圣教仍存。老大人,欲为敌乎?”见乞求无用,徐奉遂言语胁迫。
曹节阴森一笑:“永安上寿之日,京中妖贼皆死。老夫,有何惧哉?”
“侯、殷!”话已至此,徐奉焉不醒悟。
“侯公子所求,唯宋皇后一人耳。”曹节背身自去。身后便有黄门力士,将徐奉合力抬起,高举过顶。一路相随。
“老大人,意欲何为。”徐奉仰面朝天,四周皆不可见。
“送永巷令,下黄泉。”曹节头也不回,挑灯在前。
少顷,于覆道半途止步。
覆道下,流水潺潺。正是太仓内渠。
曹节长袖一挥。黄门力士,便要动手。
“名籍!”生死一线,徐奉声嘶力竭。
“慢。”曹节果然中计:“名籍如何?”
“名籍不全。”徐奉答曰。
“何缺!”曹节追问。
“老大人可全我性命乎?”徐奉不答反问。
曹节正欲开口,忽桀桀一笑:“永巷令,先行。”
音犹在耳。黄门力士,大力掷下。
徐奉目眦尽裂,飞坠十丈高台。
砰——
一声巨响,再无声息。
洛阳金市,胡姬酒肆。
久未露面,侯公子,正自斟自饮。表情惬意,视死如归。
须臾,便有人登楼而入。
“禀公子,万事皆备。”
“善。”侯公子这便起身:“且去一见。”
“喏。”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入院。经暗门,抵达地下密室。
窖下藏兵洞,乃旧时地宫改建。洛阳城,本是上古旧都。饱经战火,宫墟何其多也。
京中所剩无几,黄巾余孽,皆藏身此处。
先前,本散布城内与郭区,收侯公子密令,各自动身。三日前,方才聚齐。最后余孽,皆黄巾死忠。说是死士,亦不为过。若非此次乃为刺杀天子并蓟王,潜伏极深之黄巾死士,岂肯轻易现身。
正因灭教之仇,不共戴天。侯公子才能一呼百应,召集洛阳黄巾齐聚。
身材各异,相貌参差。各式人等,一应俱全。有和气生财之游商,有吆五喝六之市吏,有僦车而行之民夫,亦有深入简出之士人……
人人神情严峻,皆有必死之心。
侯公子环视众人,肃容行礼:“圣教存亡,在此一举。”
“愿听公子号令!”百余众,齐齐抱拳。
“进酒。”侯公子一声令下。
酒家便取来一瓮好酒。人手一碗,逐次斟满。
候公子,先干为敬:“黄泉路上,再相见!”
“黄泉路上,再相见!”何须多言。
水酒一碗,黄泉作伴(详见:《陇右·1.192 言行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