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已经磨出了白骨,但却诡异的无一丝血迹流出。
他的血,已经全部耗尽了。
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他依然在前路不明的前方爬行着,渴望着未知的可能拯救……
直到……
他始终在地上不断爬行前进的幼小手臂。终于停下了动作。
冰天雪地当中,在来往不休的路人的视而不见当中,一个小小的身体静静的躺在雪地之上。
……
视线恢复了过来,眼前,仍是空虚寂寥的时间长河,以及石质的平台。
顾白死死地咬着牙齿,忍受着来自脑海当中无休止的痛意,还有那无数关于对于寒冷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当中,有着种种对于冻死在冬季、黑夜当中的死亡记忆。
“怎么回事?”
顾白不知道那是多少人的记忆。只知道关于对于寒冷的死亡与绝望回忆有太多太多,以至于他的大脑几乎难以对其进行处理了。
在缓了一会儿之后,微微喘了一口气,顾白口里疑惑着。
“怎么回事……”
虽然困惑,但他还是再度踏上了一步台阶。
但是,在顾白面前,瞬间眼前又是一变。
……
“领主征召我去打仗了。”
在一间简单朴素的房间当中,一位年轻的女子。细心的为自己面前身材挺拔的丈夫整理衣着,但正在她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衣着时。在她面前,一个带着些许不安与愧疚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整理动作,一滞。
女人沉默着。
良久,她继续开始整理面前丈夫的仪容,头也不抬的问道。
“怎么这么快?”
她的声音当中,虽然强自做出镇定。但还是带着些许的颤音。
“贵族的事,谁知道为什么呢?”
男子的语气有些低沉。
战争,可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弄不好,那可就是一去不复返。但是,领主有诏令,像他们这种小市民又怎么可能抗拒呢?
两人默然,一宿无话。
第二天,当男人即将跟随着领主的军队离开城镇时,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朝向了哭泣送别的人群当中,却始终也看不见那个温婉的身影。
“唉……”
男子低着头,长长一叹。
但随即,在他身旁,一名素来与他交好的年轻好友笑嘻嘻道。
“放心吧,这次就是一次小小的剿匪战,没什么的。”
点了点头,握着自己手中仿佛尚带着些许体温,用于保护主人平安的护身十字架,再度看了看人群,实在不曾看到那个心中惦记的女子身影之后,男人转身离去,却没有见到身后的汹涌人群当中,默默注视着他背影的女人……
在那以后,人们就时常看到一个在教堂当中默默祈祷的女子身影。
战争的持续时间出乎意料的长,从阳光明媚的春天,到炽热的夏天,结满果实的秋天,再到大雪覆盖的冬天,然后又是春天……
直到近两年之后,军队终于归来了。
整个城镇当中欢呼一片,人们的热情汇成了海洋。
一个个人,抱着自己阔别已久的丈夫、儿子,哭成一团,但在女人的急切目光当中,却没有任何她丈夫的消息,直到……
那个染血的护身十字架的出现。
“对不起,大哥他只留下这个。”
在她面前,脸上已经满是沧桑,甚至嘴角边还多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疤,眼睛也只剩下了一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子昔日好友,默默地将手中那个染血的护身十字架露在了女人面前。
原本由白皙的白橡木制成的十字架上,早已因为主人长期的爱惜擦拭,而变得沾染上了淡淡的陈旧微黄,但在这个十字架上,此刻却触摸惊心的有着一道仿佛已经浸润到了十字架内部的猩红血迹存在一样。
抱着十字架,女人闭上眼睛。
眼泪,缓缓滑落……
自那以后,女子不再婚嫁,她以一位修女的身份,在教会当中开始了无尽的修行。
直到她一日不再念诵经典之时,表情安详的躺在棺木当中时,人们才愕然的发现,在这位备受尊敬的修女手心当中握着的十字架,竟是一块染有浓浓血迹的十字架。
……
“啊……”
顾白的眼睛当中开始充血。
即使刀斧加身也不曾发出丝毫叫声的他,此刻却捂着自己的头,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无数关于对战争的痛苦记忆,在他的心中反复回荡。
一个个或是平凡士兵、或是骑士、甚至是那些战死者亲友的记忆,都在他脑海当中回荡,不断悲鸣着。
忍着痛,看着面前的七层台阶,顾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都是关于痛苦地死者的记忆。
不曾被拯救的他们,虽然此刻灵魂或许早已在了天国和冥土当中,但是,逝去之时对于不曾被拯救的遗憾、痛苦、思念,却还是落到了这柄被传诵有拯救之名的圣剑之上,并最终徘徊于这时间长河当中。
他们的痛苦与悲哀,都在此被时间所铭记。
如果想要获取那象征着拯救的圣剑真名,就必须承受住这些哀伤者的回忆。
如果连这些逝者的回忆都无法背负,又怎么有资格真正获取这柄圣剑呢?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孤独寂寥的矗立在这平台之上,仿佛正在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的圣剑
“欲带王冠,先受其重吗。”
在顾白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这句莎士比亚戏剧当中的台词。
顾白忍着痛,努力站直身体,注视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圣剑。
“我,可是不会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