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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快与窦老大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早想过这位百将的不要脸,可这样明目张胆将人家要邀甲屯图大事的好处当作了甲屯定下的费用,这人怎能不要脸到这样的地步?
尽管在周快看来,那些个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鼠辈已是天下最无耻之人了,可卫央这般行径,由不住周快要为那些个无耻之徒抱不平。
“不是过路费不是宿金,干嘛要送咱们这么多钱?”
卫央睁着眼说瞎话的嘴脸,窦老大嘴角连连抽搐,周快索性叹着气再不加劝了,只听卫央满是把握到根源的口吻大声推断道,“周大哥,老窦,老王,你们自己说,若不是这些人见咱们守备辛苦,又没有军饷,这才眼巴巴地将这么多钱送来慰问,你们还能想到第二个理由么?”
他都这样认定了,明情是吃了好处又赖账的做法,舍中他人又能说甚么呢?
周快暗地里止不住叹息,忖道:“这些金锞子定来路不正,恐怕便是那些军械倒卖所得里的一部,此间事了,以律法算,当时所获,都归国库所有,这卫央既以宿金过路费名义赖下这许多金钱,若他果真不得军律处置,这笔钱自不能记在里头了,只是这般行径,虽说教那些鼠辈吃个暗亏着实解气,却非正人所为,留在这样一个百将麾下,是福是祸?”
这些日子来,周快瞧地分明了,有卫央这样一个百将率着,甲屯百人又未经军法操训,长此以往恐怕小小的一个屯,那是能够作出翻天胆的行事来。
倘若这行事使在对阵杀敌时候,周快自乐见其成,只倘若随了卫央,眼见他一天天愈发胆大包天甚么都不放在眼里,整个甲屯尽成无法无天的那军,又该怎样?
须知,卫央原是白身便险险刀劈了会王,又为百将,将正经的翰林院士好一顿掌掴,往后冒犯的,又会是甚么人物?明眼可见,这厮心中已断定蓝衣女郎身份了,却依旧在她眼皮底下这般肆无忌惮地受贿赖账,这该是怎样的胆子,方撑得起这样一个人?
“红袄寺那厢进展如何?”
教窦老大将褡裢又收起严加看守,卫央正色问王孙。
王孙收住惊容忙答:“徐涣每日率人往后头去看,这几日动静与往常不同,进进出出多有不知自何处来的人物,想是已有进展了。”
卫央唔的一声,心下想道:“大战将起,原本这里便多有瓜葛,轻兵营家眷,既又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又极容易教人当质把着胁迫轻兵士卒行不轨之事,那女郎行事最是精细,惯是个将甚么都掌握在手心里方安心的人,怎肯分明能将这因素除掉而无动于衷?焦南逢诡异,却非这女郎的势大,恐怕家眷们归去之时,正在这一两日。”
往舍外天空瞧瞧,此地已是落雪时候,要安轻兵将士的心,那便该将家眷安稳送回家去,看这天色,三五日定有降雪,因此卫央愈发断定,离别正在这一两日了。
窦老大将褡裢往周全地去存,王孙跟在了后头,舍中只周快欲言又止,卫央收起嘴脸叹了口气,请周快先坐下,交心底与他说道:“周大哥,你莫当咱们甚么都敢不放在心里,想必你也有所感,弟兄们与家眷分别正在这一两日里。
此一别,恐怕战火燃及此处,多有弟兄与家眷从此天人永隔,是为百将,你说,我上不能消咱们的身份,下不能保证一个个弟兄都在沙场里活下来,若再不能费尽心机弄些钱财教家眷们归去之时随身带着,敌来时,你教我怎忍心引活生生的弟兄们往沙场里去送死?”
周快恍然大悟,忙站起来深深拜道:“这是咱们误会百将了,唉,身入轻兵营,那便是注定了沙场里争死活的事情,百将好心,咱们着实感激的很,可回头若有心人将此事算计起来,咱们又该当如何?”
卫央掐着眉心,恼火地自也不知到了那一步时候,自己又该怎样区处。
无言对坐时,王孙又快步冲将进来,面色难看低声喘着气道:“百将,那穿蓝衣的女郎,引着上百的内卫杀奔咱们这里来了,拦也不敢拦,如何是好?”
他是机灵人,卫央行事并非贪财的人,王孙怎能瞧不出来?眼看着天色将变,明知与家眷或许永诀正在这里,那一大笔的金钱么,王孙能肯定定是要赠给家眷们的。
而这收贿金这样多的罪名,一旦上头问算起来,那便都要落在卫央一人身上。
至此,王孙方算得上真将心也留在了甲屯里。
周快面色大变,张口要劝卫央躲起来,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卫央缓缓地,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按刀端坐正位,神色平静笑道:“来的都是客,哪有一样客两样待的道理,请入进来罢。”
“不必!”
脚步袅袅,怀抱龙雀的阿蛮与忧心忡忡的周嘉敏一左一右拱着女郎,后头杜丹鸾亲引刘重等内卫一齐涌入舍中来,女郎人尚在外头,淡然盖不住怒声的音已传进来。
周快慌忙避在一旁,卫央端坐不动,那女郎直入舍中,负手抿着眼睑直逼卫央双眼,俯视着喝问道:“卫百将,这般大模大样地待着,可无要事要公于人众么?”
卫央神色不变,笑容可亲摇着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小小的一群配军,能有甚么要紧事麻烦别人?没有,绝对没有。”
取护心镜掩住白衫的周丰冷笑不止,立在人后不顾走风漏气的口齿,冷笑喝道:“是么?那碎花的褡裢里,装的又是甚么?”
卫央将这人素不在眼里放,听他问,动也不动只盯着女郎的双眸,过了片刻,女郎抿着唇稍稍转过了眸光,侧着身哼道:“碎花的褡裢么,敢问卫百将,里头装的是甚么绝密地不可使我等知的讯息么?”
“哦,你是问那个啊。”
卫央拍拍手,风轻云淡轻笑道,“不过是别人的些许孝敬。”
“孝敬?”
女郎霍然侧身,又正对着卫央逼视着,白皙的俏靥上都是讥诮的冰冷。
“不错,孝敬。”
卫央靠着椅背,舒服地打了个呵欠,“十斤金锞子的孝敬,唔,而已。”
女郎眼眸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来时她便与杜丹鸾说过,这狡诈的人定不会束手就擒,更不会狡言抵赖,看来,这番却捉住他的心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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