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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山路向下滚落,反反复复地撞在乱石上,直到劈裂。
山路上的两个人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直到萧九渊叹了一口气,
“后悔吗。”
“……什么?”
许久,傅行简的声音才透过枝叶传来。
“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能为了带他到这里安葬,为了守他,竟会生生地自断双腿!”
萧九渊背负着傅行简,急促粗重呼吸甚至惊了枝头的飞鸟,“我恨他用强权势压,我恨他困住了你,可我竟不知道,困住你的竟然会是你自己,你到底何时对他情深至此……”
“我没有资格说情深二字。”
傅行简打断他,没有解释,“落雨了,走吧——”
声音断得太过戛然,萧九渊感到背上的人似乎在用力撑起自己,脚下都差点不稳,“你怎么了?”
“子羡……”
傅行简回头,茫茫地看向愈见晦暗,空无一人的来路,“我好像听到他在唤我。”
---
谢暄喊得心口剧痛,可他无论如何大声,傅行简好像都听不到,直到那道停顿的身影再次前行,渐渐被雾霭吞噬,一点一点地,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告诉傅行简,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归根结底,都是他不该贪恋,不该将他们的命运强硬地拧在一起,用自己必死的结局毁了他本该身名俱泰的一生。
山风仍在耳边呼啸,一道不该出现的,刺眼的光线却从山间如鬼魅般的黝黯的阴影下强行挤进来,双目顿时被刺得剧痛,谢暄想捂上眼睛,可他的双臂仿佛被藤蔓缠住,心口如撕裂般疼痛。
“快了,快了,殿下别动。”
“你们按住殿下的手臂!”
“郎中你能不能快点儿。”
“这,这岂是快的事!”
那道光陡然强硬起来,在彻心彻骨的疼痛之下强行撕开他的双眼,纷乱声音不由分说地往他耳朵里灌。
他像一条离水的鱼,绷紧了身体,越喘息越痛,越痛却越要喘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有人握住了他手,很紧,指缝里烫得他发抖,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颤抖击破了一切嘈杂,
“我在,兰时,我在。”
被汗水浸透的双眼终于挣破了桎梏,刺目的白光缓缓趋于黯淡,眼前一个个身影由虚变实,好像很多人在叫他,他却顾不上答。
他在哪儿,他到底是朔风台上的一座孤坟,还是浅滩上与谢祎相残的潞王。
十指相扣的手太敏感,傅行简眉头微微一跳,察觉了谢暄细微的动作。
他缓缓将握住谢暄的手抬起,却愕然地看着他张开了扣住的手指,滑落出自己的掌心。
“行简。”
他明明在和自己说话,看着的却是他尤悬在空中的手掌,
“握住剑刃的时候很痛,是不是。”
剑刃……?
傅行简下意识地翻过手掌,目之所及光滑平整,并没有那条将掌心一分为二的狰狞伤疤,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睑颤了颤,才缓缓抬起,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这听起来太敷衍,可傅行简哪怕用力去回忆,他也只记得沿着剑身蜿蜒而下的的血,记得顺着手腕滴落在他眼角的血,他只记得血,却记不起来疼。
他问我能豁出到哪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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