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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重家的荣华富贵终于到了头,正像火把上熄灭前的火光,正像高悬在大门上的最后一盏灯笼。
姜氏与重萱抱在一起大哭。
姜氏一双泪眼看着辛苦积攒的财物被搬走,想叫声“别动我的钱”
却又不敢,堂堂侯爷夫人、当家主母只能瑟缩地强忍心痛,就像一只被夺走了鱼却只能炸毛的猫——她甚至连毛都不敢炸。
重萱平日是个颐指气使的蛮横丫头,但到了现下,就像一朵蔫了的喇叭花。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活这十多年来,看的大多是别人来抱大腿,今天这些人却是来下脚的。
哭吧,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重弘用这一辈子最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我重家乃是世袭侯爵,我的父亲曾有从龙之功,我的弟弟是正二品朝廷大员。
不可能,不可能……”
他曾经还以为他的弟弟可以入阁拜相,他自己都才刚升了官,乌纱还没戴热,他们家是这个朝廷不可或缺的,皇帝不可能这么对他们。
那锦衣卫指挥使只用一个动作告诉了他什么叫凡事皆有可能,他踹了重弘一脚,“啰啰嗦嗦什么,安静待着,天这么冷,早点抄完我们好早点回去。”
这一幕,重锦太熟悉了。
让她错愕的只是它比她想象中的要提前了半年。
在勉强自己压抑住惊愕和恐慌后,趁着没人注意,她把跑到一株梅花树后,把随身携带的地契、房契和新钞图样塞进了亵衣。
她清楚的很,等他们抄完了家,会把他们这些人身上的外衣也扒下,到时候藏什么都来不及了。
四个时辰后,家总算是抄完了。
阖府上下奄奄一息。
除了八岁的重桓,重家的男人们都被戴上了镣铐,连夜就押到衙门里关着了,只等着天一亮就上路,往北疆充军去。
女眷们不论老少,全都被贬为庶人,整个府中哭声一片,好不悲哀。
更悲哀的是,这金碧辉煌的侯府也不让她们住了,她们被赶出门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而重锦的宅子还没建好。
重锦几乎是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
幸运的是,她手中还有一份新钞的图样。
*
重家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宅子没了,身上连穿的衣服都没有。
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些好心人。
跟上一世一样,重家女眷被赶出门后,老太太得到了故交的救济,一家女人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此外,老太太另借了一笔钱,一部分用来遣散了所有的家奴,一部分用来打点押送重家男人的官兵,剩下的一点用来维持家用。
这些钱,几乎已经是她所能借到全部了。
重家不是平白无故家道中落的,而是被天子抄家的,他们是罪臣之家,皇帝不要这一家女眷去充了官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有几个人敢在皇帝抄家的第二天就给他们塞银子?这不等于宣告了跟罪臣之家有牵连吗?
所以,饶是二品诰命夫人的重老太太,得到的救济也实在有限,还都是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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