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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威尔、格雷厄姆觉得，辞掉FBI的工作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不用再去直面任何血腥暴戾的案发现场，不用再去感知那些凶狠暴徒的犯罪过程，不用再去……哦，是的，好吧，他什么也不用干了。

四处旅游，喝点小酒，去海边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再去咖啡厅看看书喝杯可口的红茶……多么美妙的日子，轻轻松松，无忧无虑。

而唯一遗憾的是，即便如此，即便他已经这么努力地，想方设法地去麻醉自己，内心的躁动却还是无法平息。

那种类似与阿斯伯格综合症与孤僻症相交缠的病症仍旧紧紧伴随着他，让他的精神几乎随时处于某种爆发临界点的边缘，阴郁又狂躁，无法正常的与任何人交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游荡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他终于获得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宁静。

哪怕只是片刻。

那个孩子，小小的，稚嫩的，皮肤白皙漂亮的东方男孩，只是那么随意地靠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新鲜的牛奶，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他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上，那一瞬间，威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不属于他的思维，似乎全都在这一刻被阳光驱散，内心深处惟一留下的，只剩温暖和柔软。

那一瞬间，威尔以为自己看到了遗落凡间的天使。

不过也仅仅只是那一瞬。

当男孩扭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对上，威尔顿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男孩的眼神，看似温柔却不带丝毫暖意，像是这世间所有的黑暗都被吸入了其中，只是略微扯了扯嘴角而已，原本温和无害的笑容便嘲讽多过了愉快，气质也变得冰冷而傲慢，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好在男孩很快便将这充满恶意的探究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周身的气场也再次变得平稳祥和起来，这让威尔着实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骇人的爆炸就将他连同身下的凳子一同掀飞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脑袋受到了撞击的缘故，之后的事情，都变得有些模糊。

自己是怎么从咖啡厅里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去的医院，威尔半点都想不起来。

“格雷厄姆先生？”

少年人带着些许兴奋和迷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威尔顿了顿，像是被人徒然从睡梦中惊醒般，尽管明明睁着眼睛循着对方的声音看了过去，但那双如同大海般蔚蓝的眸子里却什么也没有印出来。

大概停顿了有两三秒钟，少年人的模样才逐渐入了威尔的眼，他尴尬地将手里的酒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口，朝少年古怪地笑了笑，应道：“有什么事吗？彼得。”

彼得、帕克，正是昨天咖啡厅爆炸事件后好心帮他叫了救护车，并且在病房里看护了他一整个晚上的少年。

作为被帮助后的回礼，也为了放松下自己的心情，出院的当天晚上，也就是现在，威尔略显生涩地邀请了这个高高瘦瘦的腼腆少年一起共进了晚餐，然后到酒吧喝点小酒。

音乐声、交谈声、欢呼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彼得不得使劲放开自己的嗓门来保证对面明显又开始走神了的青年能够听见自己的话：“我只是想说，你要不要到那边坐坐？格雷厄姆先生。”

他皱眉看了眼对方脑袋上层层叠叠包扎着的白色绷带，眉宇间带上了些许愧疚：“我开始后悔答应跟你一起来了，医生说你需要休息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威尔的神色恍惚了下。

明明是我自己没有遵循医生的嘱咐，你在，愧疚什么？从来只会跟杀人犯和心理变态打交道的年轻警官一时语结，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万般思绪，都只化为了没头没脑的两个字。

“……谢谢。”

他说，一脸认真。

彼得大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脸上通红一片，慌忙摆手道：“都，都说了只是徒手之劳而已，你不要这么客气嘛。”

天真的少年还以为对方又在为昨天的事情道谢。

威尔看着少年的眼中少有的出现了些许温柔的神色，一般来说，只有对待那些可怜的流浪小动物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眼神。

他笑着对少年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对方所说的角落走去。

是挺闹腾的，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