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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兄弟彼此了解,有些话不必多说,是切磋也好是打架也好,过几天彼此冷静了,都能想明白。
自然沈哲也不会觉得委屈,即便没做错什么,也不见得做了好事,也许他对江云裳好一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那样装,要装一辈子吗?
此刻皇帝已经换了常服,扫去了满身的硝烟尘土,轻便的衣裳,温暖的殿阁,就连书案前的座椅上都被摆了软垫子,这安逸的生活又开始了,项晔有些彷徨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下一次再行军打仗时,他会不会又犯下同样的错误。
羌水关之战虽然赢了,他为大齐赢下了一座山脉,短短三年,就在赵国原有的版图上扩大了疆域,历史会为他留下光辉的一笔,可是他忘不了秦庄舍身相救,魁梧的人轰然倒地淹没在尘土之中,甚至有马蹄踏过他的身体,若不是秦庄,趴在黄土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项晔紧紧握拳,指关节咯咯作响,忽然一拳砸在了桌上,把端茶进来的周怀吓了一跳。
“皇、皇上……参茶。”
周怀把茶水放在了桌上,瞄了眼皇帝的拳头,他本有一件事要禀告,想着这会儿还是闭嘴的好。
但皇帝很了解他,见他的神情就能猜出几分,冷冷地问:“什么事?”
周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皇后娘娘在上阳殿召见了宋渊大人。”
皇帝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投射过来,周怀颤颤地说:“在上阳殿里,不是太液池边,在大殿里相见。”
蒸腾在皇帝身上的怒气,却反而越来越弱了,项晔背过身去,只道:“下去吧。”
周怀暗暗松了口气,立刻悄然退下,到门外找了可靠的小太监吩咐:“去上阳殿告诉云嬷嬷,皇上没动气。”
然而担心皇帝动气,只是清雅自己的想法,皇后好像完全不在乎,宋渊来后,她也没有高高在上地坐在宝座上,而是走下台阶与宋渊站在大殿里,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说了许久的话。
清雅就跟在一旁,什么都听见了,才知道皇帝在羌水关险些中了埋伏,原来秦大人不单单是挡下一支箭,更替大齐挡下了一场灾难,而皇帝夜袭敌营的决策,至少在此刻看来,是完全错误的决定。
宋渊知道得很详细,他是史官,必须记录发生的所有的事,反正珉儿谁也不认识,找他最直接。
宋渊也是殷勤,事无巨细都禀告了皇后。
珉儿思量着这些事情的轻重,揣摩着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背过身渐渐要往上首走,宋渊忽然道:“皇后娘娘,护国寺里臣对您提过的事,娘娘还记得吗?”
宋渊曾说,皇帝以绝对的武力和权威压制朝纲,三年多来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可是长此以往弊端就会显露,对朝廷对皇权都不利。
显然宋渊是有改良之策,甚至有报国之心,奈何英雄无用武之地。
珉儿翩然回身,莫名从身上透出威严之气,她道:“宋大人是人才,皇上与我都为此认可,你递给我的史书里有许多偏颇与事实不相符的记载,皇上也没有因此追究你的罪过,便是皇上惜才。”
宋渊面色一峻,只听皇后继续道:“你有报国之心,便堂堂正正地去对皇上说,你若仅仅是有心提醒我,那要多谢宋大人,可若是另有目的,那你走错道了。”
“娘娘恕罪,臣不敢。”
宋渊屈膝伏在了地上,正经道,“宋家世代都是史官,臣无法改变,只因敬仰皇后娘娘的心胸气魄,才希望能通过娘娘,把臣的想法传递给皇上。”
珉儿淡淡道:“你连自己的家族都无法改变,又怎么去辅助皇上改变天下?”
宋渊愕然,皇后毫不留情地就走了。
“你连自己的家族都无法改变……”
可是这句话,却一直盘旋在他耳边。
珉儿退回内殿,立刻命清雅为她更衣,她亲自握了那把玉骨扇朝岸边走去,倘若这一回无法把扇子送出去,那就沉入太液池,去和那把墨玉扇子作伴罢。
清明阁这边,忽见皇后驾临,周怀亲自迎上来,派了小太监去禀告皇帝,显然他不乐意去被皇帝当枪使,这会子进去,传出来的话一定是“不见”
。
果然如周怀所料,皇后都到清明阁了,小太监灰头土脸地出来说:“娘娘,皇上说正忙着,请您改日再来。”
珉儿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就朝清明阁里走,而这一边,项晔正站在窗前看动静,眼见珉儿傲然走来,他心里一晃,急急忙忙地跑回书桌边,抓了一卷奏折在手里,装模作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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