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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丈高的楼台上,暮色昏暗,凉风满袖。
我扶着雕花的白石栏杆,遥望东俞王宫的楼阁殿宇,夕阳斜晖落幕,在碧瓦屋檐上映下一层重叠的剪影。
丹华长公主从我身边走过,曳地长裙的裙摆绣着金丝银边的凤羽,她走路的脚步极轻,发髻上的流苏钗却碰出了窸窣的声音。
“这里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转过脸望向丹华,又朝她站着的地方挪了几步。
不远处佩刀把守的侍卫依旧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凝视前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丹华长公主的眉梢微挑了几分,她没有说一句话,目光定然落在我身上,攥在手中的那方软帕一松,缓缓掉落在地。
我被她看得有些脸红,弯下腰将她的锦帕捡了起来,一边递给她一边称赞道:“你的手帕好香。”
丹华接过那块绣着淡色桃花的帕子,扫眼看了周围所有的侍卫,礼尚往来回了一句:“你的身上也很香。”
天幕渐渐暗沉,楼台上的灯盏尚未点起,我不声不响地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扒出一个竹木做的灯笼,又涅法点上了火,提着灯笼照亮灰蒙蒙的墙头。
丹华长公主看着我从小袋子里扒出一盏灯笼,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样子,显得非常见过世面。
“江湖术士?”
她缓声问道。
“我不是江湖术士呀,”
我握着灯笼的木手柄,诚恳地同她推心置腹:“我是一只九尾狐狸精。”
“傅铮言在我那里。”
我接着坦白道。
丹华长公主的脸色未变,可能是不大相信我的话,她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我反问道:“你找到了他?”
“嗯,我在城郊的浦阴山上找到了他,他中毒以后腿脚不便,接连几日也不能走路。
我的……夫君,”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夫君带他去了洗髓池,因为他想自己走过来见你,洗髓池能帮他重新站起来。”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做工精巧的金步摇,正是丹华曾经送给傅铮言的那一支。
“你还记得这支钗吗?”
我问道:“你十四岁那一年,在东俞王宫的安和门前,把这支钗子送给了他。”
丹华长公主抬眸看我,眸中有亮泽的浮光波动,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嗓音却依然平稳。
她问:“你想做什么?”
“十几日前,你从东俞宗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伏杀。
傅铮言扮作死士的样子,混在死士堆里趁乱砍杀他们……他一共受了二十三刀,生死簿上寿数已尽。”
我手中提着的灯笼缓慢沉下,昏暗的灯火掩映间,丹华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她喃喃低语道:“我不相信。”
明月初上,天际有朦胧的星光,我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忍,默了半刻才接着说道:“傅铮言心中的执念过深,黑白无常都勾不走他的魂,你可以把我当成阴曹地府的人,我的使命就是让他能安心踏上黄泉路。”
丹华的左手搭上了栏杆,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不再看我,语调轻缓再一次重申道:“我不信。”
丹华说完这句话,松开栏杆径直离开,仿佛一刻也不愿多待。
我拦步挡在她面前,却见她一双妙眸中泪水满眶,我呆然愣了半晌后,手中点着火光的灯笼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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