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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国的震动已从地面窜上云霄,白玉飞檐砸落时带起的气浪掀翻了街角的米缸,粗麻裙小媳妇怀里的布娃娃“啪”
地摔在碎瓦上。
她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褪色的布片,忽然顿住——那抹熟悉的靛蓝针脚,分明是她在老家替女儿缝的,可这神国里,她“女儿”
的脸永远模糊成一团光雾。
“这不是真的……”
她喉咙发紧,抬头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汉。
老人正用袖口擦拭草靶上的糖霜,可那红果的甜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真实的人生:八岁被爹卖去糖坊当学徒,三十岁才攒钱娶了个哑妻,五十岁独子坠河时,他跪在河边哭到喉咙出血——哪有什么永远阳光明媚的神国?
他猛地攥紧草靶,竹刺扎进掌心,疼得眼眶发红。
“假的!
全是假的!”
不知谁喊了一声,此起彼伏的抽噎与怒吼瞬间炸响。
穿绣金官服的“富商”
扯下腰间玉佩砸向镜墙,玉碎的脆响里他想起自己其实是个偷了半吊钱就被打断腿的乞丐;抱琵琶的“歌姬”
撕了水袖,露出臂弯里被鸨母烫的烟疤,那是她真实人生里永远抹不去的痕迹。
吴无策的指甲深深掐进门框,指缝渗出的血珠在镜面上晕开,却再凝不成维持神国的蓝光。
他望着那些曾经温顺如羔羊的虚影者,此刻眼中燃烧的不是信仰,而是被欺骗的怒火,喉间溢出破碎的笑:“你们懂什么?圣君给了你们更好的人生!”
“更好的人生?”
小媳妇踉跄着站起身,布娃娃还攥在手里,“我女儿在老家病死的时候,神国里她正啃着糖人笑;我男人被山贼砍死在村口时,神国里他正替我挑头钗——这样的‘好’,我宁可不要!”
她举起布娃娃砸向吴无策,“还我眼泪!
还我疼!”
“还我疼!”
卖糖葫芦的老汉抄起草靶冲过来,穿官服的乞丐捡了块碎玉,歌姬握着断簪——曾经被洗去的痛与恨,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
皮延林歪在半塌的廊柱上,懒意顺着指节往四周漫。
他望着那些被唤醒的虚影者,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在玄案司后院晒暖时,他听老捕头说过“执念成茧”
的案子,原来圣君的神国,不过是用更精致的茧,把活人困在虚假的甜梦里。
“阿林!”
顾清欢的声音裹着风扑过来。
她的绣春刀还滴着血,是刚才替他挡了吴无策最后一道镜刃。
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此刻因急喘而微微发颤,“镜魄裂开的缝隙在扩大,再不去——”
“知道。”
皮延林伸了个懒腰,从廊柱上滑下来,顺手替她理了理被气浪吹乱的鬓发,“我刚才签到了。”
他指腹蹭过她刀疤,触感粗糙却带着温度,“系统给了终极净化术,能扒了吴无策身上最后那层圣君影子。”
顾清欢的瞳孔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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