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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放下帷帐,不意外地,听到遥远处隐隐传来年轻女子的高声哭喊,字句模糊几不可闻,但那嘶喊中透着的凄厉却随夜风侵袭,即便隔着层层宫墙,也让沈席君心底发寒。
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也曾时时萦绕耳边的声音:“皇上,臣妾受庄嫔所欺,决无犯驾之心……”
清晨,沈席君自乾清宫回宫已经很久,摆满一桌的精致小点早已凉透,却无人问津。
景仁殿偌大的外厢没有旁人,唯有敛眉侍立一侧的思言,和伏跪于殿中下首的红蕾尚自低声泣涕如雨。
清嫔孟子清借口发现宫内妃嫔与人私通,于昨夜率咸福宫一干内监宫人强闯坤宁宫,甚至私遣指挥营侍卫公然违禁,不想却惊动圣驾,当即被勃然大怒的皇帝下令禁闭于御花园西南角的暴室之内,任何人不得探视。
而随清嫔同行的外营房副都统马其泰以及相关侍卫当即被押送至刑部大牢待审。
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皇宫大内,怒极的皇帝命皇贵妃与淑贵妃二宫主位共审此事,转瞬之间各宫主子均是闻风而动。
是以沈席君在凌晨回宫之时便可看到璃瓦红墙间服色各异宫人来往的身影。
入门之后,沈席君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景。
红蕾自知大难临头,对着沈席君长跪泣涕,却知沈席君晨起之后不喜喧闹,只得低声啜泣。
一张俏丽可人的小脸满是泪痕,已全无平日讨喜的模样。
沈席君侧目看向窗外,朝色渐起、天色亦开始放亮,终于开口道:“废话我不想听,只是问你一句,我沈席君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负我?”
红蕾伏至沈席君跟前,叩首后哭道:“奴婢并非存心加害主子,实、实在是逼不得已。
一年之前奴婢家中突遭大难,父亲病重、哥哥又因一时不慎被做工的主人家辞退,导致没钱向已定了亲的对家下聘而被退亲。
母亲在家中日日啼哭,奴婢实在无法,而恰好那时清主子不知怎的打听到了我家的情况,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好些银子,还说有事只管向她开口便是,只需……只需将主子每日里的言谈、举止什么的据实以报。
可、可没想到……”
“没想到孟子清她得寸进尺,对你提出更多的要求,只是你苦于被她以揭露实情为要挟,才不得已继续为她所用?”
沈席君眼见她眼中泛起莹莹泪光咬唇微微点了点头,不由得叹道,“只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求救于我?”
红蕾摇头道:“主子那时候尚未起势,平日连吃穿用度都成问题,何况奴婢身份卑贱,怎敢以家事相扰。”
沈席君静默片刻,开口道:“婉菁之事与你可有干系?”
红蕾又一叩首,点头泣道:“其实清嫔她当初想谋害的是主子你,可奴婢怎能下得了这个手,于是便推说主子精于药理,实在很难下手。
而清嫔那时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婉主子手里,执意要除之而后快。
奴婢无法,终究是……帮助清嫔指使小顺子,害了婉主子。
求主子明鉴,奴婢为清嫔所迫,实在是逼不得已。”
沈席君道:“可是你如今作茧自缚,和当日小升子的作为又有何区别。”
许是思及当日小升子的下场,红蕾惊骇得不能自持,扑上前抱住沈席君裙边道:“主子,奴婢知错了,您千万不能把奴婢送给清嫔娘娘处置,奴婢、奴婢不想……”
话音未落,红蕾已浑身颤抖得不能言语。
思言在一旁看着心下不忍,上前将红蕾抚正,忍不住开口道:“主子……”
沈席君一摆手,示意她噤言,对红蕾道:“我答应思言留你一条活命,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才好。”
红蕾闻言一愣,在思言怀里平息了情绪,抬眸看向沈席君不知其用意。
沈席君道:“孟子清的脾气你也知道,眼下她恐怕已经认定了你是受我指示存心陷她入y,将来的报复手段你不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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