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明月当窗,西陵湖在望,三四碟小菜,一壶花雕酒,风情雅致。
梅馥径自撤去杯子,拿过碗倒了满满一碗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直呼过瘾!
花漪红酒杯却不过沾了沾唇,他皱眉望着梅馥。
“我还从未见过喝酒如喝水的女子。
梅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他笑道。
“其实我是个酒鬼,三岁的时候,就用筷子偷沾我爹杯里的酒喝,后来还常常喜欢在外头“小酌”几杯,可是过门以后,总被夫君说教,婆婆也不喜欢,就不敢喝了,今天馋了好久,喝像不雅,让花公子见笑了。”
说着,她又贪馋地饮了一口,幸福地笑起来。那娇憨直率的模样,让本是面无表情的花漪红,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夫人这样的豪爽人,会嫁给行端坐正的顾大人,可真是奇事。”
梅馥也笑。
“哈哈,花公子是奇怪顾少元这种人,怎么会看上我的吧?”
对方好歹是个女性,花漪红也觉得方才的话过于唐突,于是解释。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可别多心。”
梅馥摆手道。
“花公子不必介意,全京城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既然已经捡了个大便宜,还有什么好卖乖的?”
花漪红摇头,低头抿了口酒,隐去笑意。
“那倒未必,夫人这般真性情,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是世人浅薄罢了。”
梅馥听了这话,粲然一笑,举起碗豪迈道。
“没想到花公子这么有眼光!好,我们今天就算不打不相识!干了这杯酒,就算朋友了!你也别叫我顾夫人了,听着别扭,叫我梅馥好了!”
花漪红微愣,突然嗤笑一声,摇头。
“还是算了,我可不和有夫之妇交朋友,何况夫人家风甚严,叫你的夫君和婆婆知道也不好。”
再是名满京城,也不过是风尘场中的戏子,和他扯上关系的女子,名声多半不会好听,特别花漪红如此貌美,坊间早传许多名门少妇、千金都是他的入幕之宾,他依仗她们家中的权势,让自己免于其他权贵侵扰。
而梅馥这样目的单纯,只想交朋友聊天的,他反而不想带累她了。
岂料梅馥毫不介意,硬是捧着碗在他杯上碰了一下。
“我不管!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先干为敬!”
花漪红眼见梅馥不由分说一仰头喝干了那碗酒,只得也饮尽了杯中酒。
两人对饮半晌,窗外西陵湖的画船上隐约飘来丝竹管弦之声。
梅馥喝了许多酒,面颊微红,杵着腮帮望向窗外,双眼迷离似沉醉在那乐声中。
“真好听!从前我和少元也常常到西陵湖上划船听曲,可是近几年他公务繁忙,就再也没有陪我去过。”
梅馥说罢,心中略觉苦涩,忙低头饮了口酒掩去心酸。
花漪红沉默半晌,突然放下酒杯,轻启朱唇唱道。
“唏嘘往事已从空,而今恍如一梦中,宁愿痴醉不愿醒,自古多情复无情……”
那是《南柯梦》中的选段,讲的是主角梦醒时,发现身处酒馆,功名利禄娇妻美妾,原来不过是一场大梦。他的歌声凄艳柔美,仿佛能挑动人心最深处的痛,梅馥痴痴听着,不觉落下泪来。
花漪红一愣,停了下来,梅馥恍然惊醒,忙用手背擦了眼泪,不自然地呵呵笑道。
“唱得真好,真好……”
说着,拎起酒壶就要往自己碗中添酒,却被花漪红拦住。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梅馥低头看看他捉住自己手腕的手,微愣,花漪红忙将手收回。
“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梅馥此时酒也醒了一半,点点头起身,不料一阵晕眩,身子一晃,花漪红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啪啪啪!门外有人拍手轻笑道。
“漪红真是好兴致,竟在这里夜会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