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宁夏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尽管这是九边重镇常常响起的马蹄声,但在马上骑手的心态中,这一夜的马蹄声却格外不同。在这三品以上军官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的宁夏城中,百户千户这样的低级军官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整个宁夏城中还聚居着庆府一系诸王,他们在哪里都只能夹着尾巴。可这一夜,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闯进那些往日根本不敢进的地方,让别人尝尝他们的怒火。
什么总兵府、都司衙门、镇守太监府、庆王府以及其他诸多王府……今夜在他们的铁蹄下,必然都只有战栗颤抖的份!
当出了安化王府前头那一条横街之后,周昂策马驻足,随即对左右喝道:“何锦,你速速带人去总兵府,搜不到姜汉,就把上上下下清洗一遍,姜汉那老小子的亲信尤其不能放过!”
“孙景文,你和孟彬史连他们几个带着兵马去满城贴檄文,务必在天明之前让上上下下都能看见!”
“马老三,带人去都司衙门,让上上下下摁手印,就说此次起兵是诛除奸阉清君侧!”
“陈建,此前我已经让人去城门那边联络了,只要那几个百户出手杀了他们的上司,城门应该能夺下来,你一个个巡视,务必不能出半点差错,这是咱们存身立命的本钱!”
这些明明都可以在安化王府就分派下去的事,此刻周昂却当街布置下去,便是因为生怕安化王朱寘鐇闻讯指手画脚。那位郡王的雄心壮志固然是有,可能耐却并不怎么样,这一次起事又实在太仓促,他可丝毫不想当几天跳梁小丑,就被朝廷大军扑灭。因而,临到最后,他又指着姜汉给自己的那六十牙兵中领头的一个老卒说道:“你带几个可靠人。速速出城去见仇钺。就说是总兵姜汉急命。让他那玉泉营中的六千兵马赶紧回来!”
只要能多六千兵马,接下来守城可保无虞!
他摆摆手,正要示意众人离去,突然就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响。原以为是谁发现了姜汉或者其他窥伺的人影射出了一箭,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扑通一下落马声,定睛一看,却是身旁不远处的一个牙兵掉下马来。一瞬间,他只觉得又惊又怒。可还不等他开口厉喝,四周围就传来了一阵阵高声呐喊,紧跟着屋顶上便显出了憧憧人影。原本漆黑一片的大街两侧,倏忽间更是亮起了好些火把。
“什么人?”
“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尔等已经落入重围,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听到这个年轻而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周昂眉头一挑,第一感觉便是徐勋。可随即又觉得不对。眼看露出那声音的人并不露头。他一咬牙便掣了腰刀在手,随即低声喝道:“弟兄们,别理会这虚张声势,外头都已经预备好了,先杀出去再说!”
变生肘腋,一应人等虽是都吃了一惊,但事到如今也没有考虑的余地,一时间只听马嘶声和抽刀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屋顶上的竹哨声。紧随而来的机括声和拉弦声让下头的孙景文孟彬史连这几个书生不寒而栗。他们之前是嚷嚷过虽手无缚鸡之力,也愿意跟随诛除奸佞,可谁也没想到会真的陷入如此险境。偏偏三人骑术及不上其他人,不过三两个起落就已经落在了别人后头,再加上又没有兵器,能做的竟只有祈祷箭支别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怕什么却偏偏来什么。孙景文尽管慌慌张张引马左闪右避,可动作笨拙的他随着渐渐落在最后,只觉得箭如雨下,简直成了别人的活靶子。当身下坐骑的屁股上中了一箭,吃痛之下一下子尥蹶子长嘶一声飞一般地往前奔去时,他一下子拉不住缰绳,竟是被狠狠地从马背上甩落了下来。落地的同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支一前一后的箭没入了自己的腹部。刹那间,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自己早上才为安化王朱寘鐇精心炮制的那篇檄文。
“近年以来,主幼国危,奸宦用事,舞弄国法,残害忠良,蔽塞言路,无复忌惮,致丧天下之心,几亡神器之重。今阖城官军共诛守臣之虐民害政者,持首来献,余不得避,奖率三军以诛党恶,以顺人心。特兹晓谕官军人等,贸易耕种业艺者皆仍故,其逋负杂徭尽免之,仍保守疆界,听候调用,各镇军马数目及地里图籍宜即赍至,敢抗者弗贷。”
可惜了,那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好的文章……
孙景文的落马并没有减缓其他人的速度。此时此刻,长街之上的每个人想到的都是自己,只知道逃出去和其他各股兵马会合便能把局势翻转,其他的都来不及去想。眼看街口在即,一马当先的周昂只觉得精神大振,可下一刻,他就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前冲力。即便是他死死拽住了缰绳,仍随之一块往前头扑了出去。
竟然是……绊马索!
一条绊马索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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