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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深夜如魅。
四周一片漆黑,半轮弯月如镰钩一般,如一件摇摇欲跌的物事,斜斜的半躺在黑云笼罩的夜空出昏黄而梦寐的光晕。
大地一片寂静,在漫无边际的蔓草丛中,除了间或簌簌的蔓草叶摩挲的异响,便是夜风如索命勾魂一般的呼号之音,如海浪一般,隔着摇摇曳曳的草间,一浪浪,寂寥的传过来。
一个老者,须全白,一手紧握着一柄长剑,一手扶着一只不断淌血的右腿,紧紧咬着牙,间或吐出一口白气,或是暂停一小会儿,回头惊恐地深深地大口大口喘息,接着又在穿进一人深的草丛中,拼命拖行……由于受了箭伤的缘故,他不得不一跳一跳的半瘸半跛地赶路,这让他右腿上的伤口裂开得更大,伴随着几近麻木的疼痛,又开始顺着小腿肚淌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可他却丝毫顾不上这么多,继续前行,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逃亡之中。
*
深长黝黑的蔓草,沾上了血腥的气味,在昏黄的月色下,如无数的嗜血妖魅,狞笑着咧开嘴,紧逼他的足迹而来。
隔着不到十丈的距离,几队突厥兵士,兵分几路,手持长矛枪箭,低着头,仔细地搜寻,循着猎物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将搜索圈收拢,紧追而来。
很快老者便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声音,但闻两个突厥兵士喊道:“我找到血迹了——”紧跟着十余名突厥兵士也跟着寻声追将过来。
他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瞳孔因为惊恐而骤然放大,在漆黑的夜中,寻求生路,他明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可能被这伙突厥兵士现,活捉后,交给那个野心家。而他身为武林正道人士,也会从此背上不仁不义,不忠朝廷的恶名。
思绪越来越乱,一阵风吹过,他感到一阵阵背心凉薄,一个不留神,右腿肚一阵猛烈的剧痛,他右腿一屈,半跪在了地上。
风依然呜呜地吹着,在身后那片蔓草隔着的黑暗中出怪响,那蔓草窸窸窣窣,从声音辨来,少说也有十余个弓弩手向他慢慢*近,而他有如一只困兽,挣扎着疲劳争斗着。
“哈哈——老子现这老东西了,快来,这老不死的在这里!一会儿我可得第一个领赏——”一个突厥兵士手持一只弓弩,拨开一丛蔓草,探出半颗脑袋看到了他。
那只弓弩已经箭在弦上,正对准了他的头颅,只消手指轻轻一扣,他便可在一息之间丧命。
可这伙突厥兵士似乎不那么想即刻要他的性命。
“麻利儿点——捞住他,捞住他!”这是那个肚间包裹纱布的突厥将领的声音。
身后传来了的草叶窸窣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他回头一看,蔓草飞快地向两边东倒西歪,心陡然如死灰一般,失了生机,他狠狠地朗声道:这回老夫是在劫难逃。不过身为武林正道,我岂可自毁晚节,落入你等这些乱臣贼子之手?言毕,他把心一横,忽而举起手中长剑,便往颈上横抹而去……
“噗噗——”两道白光闪过,暗夜中露出两条线一般刺眼的白。
“哇——哦……”
“啊——”老者叫了一声,长剑脱手,跌落在草中,他惊惶不已,环顾四下,那个拿弓弩指着他叫嚣的突厥兵士双目圆睁,仰面倒在了草丛中,已经在那两道白光之后断气了,几乎连叫都没完全叫出一声。
周围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若不是他手腕间依然隐隐作痛,他几乎就要以为方才那两道白光,只是他临死前的幻觉而已。
那分明是两道强劲的真气!
到底是何高人打落了他手中的剑?还助他仅在一招之内便杀了那个弓弩手?
他双眼忽而晶亮,警惕四望。蔓草很快被一层层拨开,追踪他的突厥兵士已经就在近前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而,一个白衣人猛地自一堆茂盛的灌木丛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他的伤口附近点了两下,鲜血即刻止住了,跟着那人便运气足下,将他拉进了那堆灌木丛中……
那堆灌木丛下竟然有个两尺来宽的洞口,他脚下一空,两人便落入那个洞中,洞底离洞口不过半人高的距离,洞口却被灌木丛掩饰得很好,可以洞外上方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心下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是天不灭我赵义之,这个洞并非天然而成,而是某个猎人曾经布下的捕猎陷阱,后来必定是多年废弃不用,才长满了灌木,洞口刚好被灌木挡得严严实实,是一个极佳的藏身之所。
他惊异地现,救他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白衣少年郎,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洞中还有一个年轻美貌不可方物的姑娘,正笑眯眯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还冲他顽皮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摆了摆手,指了指洞口的灌木丛外。一阵窸窣之声逼近,三人不由得大气不敢出,静静向洞外窥视。
一个人的脚出现在了洞口附近,但闻那人喝斥道:“他大爷的,麻利儿,麻利儿——就算是把这里翻个遍儿,也要把人儿给俺找出来!”
细听之下却是严庄的声音,这严庄说话一向带有北方人口音,这一听来甚是好笑,赵小玉抿抿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忽见辰弑正色地对着她摇摇头,又将手上劲灌内力,对着洞外,那白须老头儿也手持长剑,*壁挺直腰背,一脸戒备,目不转睛盯着洞口。她这才急忙捂了嘴不敢作声。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
忽听一人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走到近前,道:“启禀大人,属下已经把这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严庄站在灌木丛旁,气恼得跺跺脚,道:“他大爷的,你们这群棒槌,在这节儿格老子唏溜——”那人支支吾吾不敢作声,低下头去。严庄环顾四周,四面蔓草飘摇,随风微微而动,可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老者的影子。
赵小玉等人躲在洞底,虽然大气不敢出,可也暗自庆幸,料想这严庄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要找得人,就在他的脚下十尺之内。
又过了一会儿,搜罗的人都没有头绪,严庄见状,骂道:“那老东西还真是个练家子,他大爷的腿上还中了一箭,还跑得这么麻利儿——”说着大手一挥,喝一声:“狗东西,格老子回了,回去甭在俺大哥面前炸庙,要不以后就都别跟俺了!”兵士们齐声称是,跟着他渐渐走远了。
三人先后从洞中爬了出来,有风吹过,传来一阵蔓草的香气,三人顿觉精神抖擞。
赵小玉憋了半天,见人已走远,这才大笑出声来,指着严庄离去的方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个傻大个……怎么……这么搞笑?他……他……哎哟哎哟……笑死我了……”
“此人是安禄山的拜把兄弟!”
赵义之也松了一口大气看着远处淡淡道。
三人皆看向严庄离去的方向观望良久,赵义之忽而想起什么,这才转头对辰弑抱了抱拳,答谢道:“我赵义之今日承蒙二位侠义之士相救,我那两个兄弟——铁邦和曾老二也先后遭遇敌手,若不是遇见二位……”辰弑拱手还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中人份内之事,赵大哥不必挂在心上。”
赵小玉止住了笑,转头对赵义之道:“原来你也姓赵!”
赵义之点点头,道:“正是!”忽而转念一想,指了指赵小玉和辰弑,一脸诧异道:“莫非二位也姓赵?”赵小玉刚想回答,却被辰弑拉住抢了先,道:“是,是!我叫赵痕。这是我小妹——赵小玉!”
“赵痕?”赵小玉满眼诧异,不知辰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好说破,只在心中暗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改名字,还说是我大哥?
赵义之闻言大喜,道:“想不到,我赵义之大难临头之时,还能遇上两位出手搭救,莫非是天意?”他忽而眉飞色舞,道:“既然我与二位这么有缘,若二位不嫌弃,我们结拜如何?”
赵小玉噘噘嘴,她生平最反感这些结拜的古人了,搞一个如同拜天地的仪式,做了兄弟姐妹,可最后出卖自己的人,往往就是身边的人。她刚想出声反对,却被辰弑捂住了嘴。
辰弑对赵义之笑笑,随即点点头,道:“能与大哥结拜,是小弟的福气。我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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