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剧烈的疼痛从脚踝传遍四肢百骸,他不停想要躲避,可全身却动弹不得。一下一下,随着郑大夫正骨找位,疼到他几欲崩溃。
还不如死了。
郑大宝出了一身热汗:“终于接回去了。”
老头闻言走过来仔细查看:“肿得厉害。”又上手揉捏:“不错,你医术精湛许多。”
“最后一步就有劳父亲了。”郑大宝脱下棉衣,瘫在椅子上喝水。
正骨最后一步,乃是固定。
医者技术再精妙巧夺天工,也比不过天命。
所谓天命,便是气运。
郑老头用夹板棉绳将李垚断骨仔细扎紧绑到一处,末了不放心,又喊来儿子一起查看,两人确认后,才彻底放松。
“接下来就靠李公子自己了。”
“吉人自有天相,老头我相信李公子。”
夜里魏南从潼安军营下了职匆忙回到妙手回春。
李垚还昏睡着,脚上被层层夹板固定,又半吊在床上。
“欠你一条腿,下辈子我一定还你。”魏南坐在床边,摸着眼前人苍白的脸,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李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才17。
17岁的李垚风华绝代,足已称得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打着折扇在街上转悠,路上行人见了无不驻足停留,李垚很得意。
“诶诶诶,魏南你一个跟班走在我前面干什么?”
14岁的魏南憨着一张脸,老实巴交:“人太多,我怕挤着你。”
“你个子那么高把我们的视线都给挡着了。”何澄小小一个,咋咋呼呼抱怨。
“算了算了,你愿意给哥哥我开路就开吧。”李垚心里惦记着事,懒得理他。
一众小公子到了倚亭阁,黄妈妈喜得亲自伺候。
何慈纠结的站在门口:“我爹不让我来这种地方。”
“你不说你爹怎么知道?”李垚敲了下他脑门:“难道你爹是不让你跟我玩?”
“没有,没有。”何慈慌着摆手解释,看着李垚的脸又吐露真相:“我爹说我还小,跟着你会学坏。”
李垚气得红了脸:“满清平除了你爹就没一个好的,你就天天守着家当呆子吧。”
“但是我喜欢跟你玩,桐梧哥好看。”
“算你还有点眼力。”
说着便领着三个小孩去听曲,中途又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
才悄悄拐到三楼,就被一高大男子给拖进厢房。
“你吓死我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待看清来人,李垚拍着胸口道。
“除了我,还会有谁把你往屋里拽?偷心的小贼,又勾搭谁了?”
李垚近半年听多了他荤话早就不似当初,动不动就要脸红耳赤:“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小贱人是被我伺候舒坦了?”
“你别张口闭口小贱人,听着像骂女人。”
那人在暗处嗤笑出声:“你不是女人怎么爱往我床上钻?”
李垚羞红了脸踹他的脚:“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下药,我怎么会着了你的道?”
高大男子张口吞下他圆润耳朵:“你不勾引我,我干嘛给你下药?再说,头次是下药了,后面呢?可都是你自己自愿的。”
李垚经不起一点撩拨,气息渐渐不稳:“谁勾引你了,我一开始可没往这方面想。”
“你长这样什么不做都是勾引。”
李垚嘻嘻笑到:“这算夸我呢?”
“嗯,夸你举世无双,天下第一好看。”
两人一翻云雨出了一身热汗,也不盖被子,躺着说闲话。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回趟老家。”
李垚拽着他头发,缠在指头上玩:“回老家做什么?你不是要留在清平吗?”
“我家里夫人马上要生,自然是要回去看看。”
好像晴天霹雳,李垚震惊的坐起:“夫人?孩子?你什么时候有夫人的,你不是说你尚未娶妻吗?”
那人一把揽过李垚,不以为然:“床上说得话怎么能当真。”
“你一直在骗我!”
“啧,怎么能叫骗?男人娶妻生子天经地义,但是我对你是真心。”高大男子又抚摸着他的脸:“刚来清平乡试,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好桐梧,等我安置了家里,咱们还这样。”
李垚打翻他的手:“这样什么?这样偷鸡摸狗?”
“断袖之癖哪里都有,你我又都舒坦,何乐不为?”
“荒谬,你当初明明说要与我长相厮守,现在又闹出来家室,我堂堂县令之子难道还要与一乡下妇人争风吃醋?”
“古往今来,男女共侍一夫的又不是没有,待我日后有了功名,你跟着我也不丢人。”
李垚气极而笑:“你好大的脸,乡试成绩我早就偷偷查看过,连榜都没上还提日后功名?”
“怎么你爹乃是县令,难道替我改个名次的本事都没有?”
”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爹替你担风险。”
男子摸他白白肚皮,觍着脸道:“就凭我是你夫君。”
李垚从未想过,和自己温存半年的人竟如此可恶,气得发抖:“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李少爷躺我身下求欢时怎么不说厚颜无耻?提上裤子就想赖账?”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被我戳中了心思?”
“清平人人称赞李公子才貌双全,若是他们见识了你床上功夫,还不知要如何想。”
“你在要挟我?”
“小生当然不敢,只是刚刚你也说了,我的成绩榜上无名,这可如何是好?”
“你想都不要想,我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
“哦?那就可惜了。刚好我今日也约了县令大人前来,说不定这会也快到了。”男子突然暧昧一笑:“赌上李公子的名声,令堂不帮也得帮。”
李垚正要破口大骂,谁料门外魏南突然叫喊:“李垚快点穿衣,你爹上来了!”
见屋里没有动静,魏南急得破门而入,替他披上外袍便拉着人逃跑。
幸亏二人常来倚亭阁,顺着三楼一间密室,悄悄躲到了黄妈妈屋里。
李垚半天缓不过来神。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儿,魏南抱着一套衣服递给他。
“外面怎么了?”
“你爹找人把他绑了。”
“他在外面喊什么?”
“没什么。”魏南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早就知道李垚偷偷和那男子有情,背地里还躲在门口偷看了几次。
“他是不是说我淫贱故意勾引?”
“没,你爹把他嘴巴堵着了。”
李垚脸色惨白,失声笑道:“我刚听见了。”
半夜李垚突然梦魇,魏南抱着他哄了许久,人才清醒。
“这是哪?”
“潼安,我们在潼安。”
“哦,不在清平就好。”
“要喝水吗,有没有不舒服?”
李垚突然无比认真的看着他:“魏南,下辈子你能不能早点找我?”早点找到我,别让我轻易被人骗。
魏南知他想起往事,心痛不已:“好,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你,就算你嫌弃,我也要说。”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清平李垚可能彻底死了。”
“清平魏南也死了,以后咱们就呆在潼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