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不,这场屠杀应该发生在数个小时之前,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了么?”空山一叶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表情,牵着马缰默然向前走去。
浸满鲜血的马蹄印从他脚下一直延伸到谷底平原,越向下走便越泥泞,时不时会踩到一些滑腻腻的油脂,那是被马生生踏破肚皮留下的痕迹;一路上散布着无数残破的内脏和四肢,从哪些被剁掉的手指、手腕和偶尔散落的骨质戒指来看,这群屠杀者敛财的手段相当熟练,他们不会放过眼前任何可以换取钱财的物品。
看着越来越密集的形状各异的尸体,空山一叶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整场屠杀的经历:一队百名左右不知身份的袭击者趁着夜色发动进攻,迅速拔出部落外围的警戒力量,在这过程中,大部主力突入部落中心杀死任何冲出帐篷的地点人,其余袭击者沿着部落边缘绕行,截住印第安人逃走路线的同时杀死惊慌的女人和孩子,少数侥幸跳进河里的人也被逐一射杀,没有一个能逃过这种快速突击封锁的战术。
他还可以看出袭击者的枪法相当优秀,而纪律甚至还要在枪法之上,几乎没有任何单独的马蹄印出现,最少也是以5人为单位进行有计划的屠杀工作。
“盗匪?”空山一叶摇摇头,“按照图可那家伙的说法,超过20人的大型强盗团伙在整个西部都很少见,这种纪律性、统一制式的马掌印和弹壳……是军队吗?”欧格伦身着美军制服的身影出现在记忆中,“是你们啊……和平……呵呵……有预谋的屠杀。”
他走到最大的那顶帐篷前,凯特尔酋长失去四肢的身子几乎被大口径枪械轰碎,空洞的眼眶黑洞洞的仰望天空,也不知是被秃鹫啄食还是被子弹击穿,与一群年轻的夏延族勇士尸体堆积在一起,看得出他在遭遇袭击时曾试图还击,不过应该刚冲出帐篷便被密集的弹丸击飞身体。
“我还从未正式感谢过你,原本以为有些话只是虚伪的为自己减轻责任,不必开口,用行动表示更好一些……是我错了吧……毕竟我的感谢你再也没机会收到了,凯特尔。”
空山一叶越过这处巨大的尸堆,向部落最深处走去,后面是那些还没有步枪高的孩子被马撞碎胸骨、踏断脊椎,像破布袋一样点缀着战场,更多的或被人用刀从背后钉死在地,或被直接斩掉头颅,出手的袭击者果决得没有任何对待同类的怜悯,哪怕是全无威胁的孩子也没打算放过。
就在这时,空山一叶的心颤动了一下,一具幼小无头尸体出现在他眼前。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被系在小肚子上的皮口袋,他甚至已经认不出这具被扭曲成不规则形状的尸体,就是几日前还和他腼腆交换食物的印第安小女孩。
她的头颅落在几米外的一颗树下,血液混合眼泪在勉强保持完整的脸上印出两道黑褐色痕迹,最喜欢含住手指的圆鼓鼓的嘴巴大大张开。
空山一叶呆呆的在原地站立好久。
比这残酷得多的场景他不但见过,甚至亲手造就过,但无论他杀死多少人,都是在反击或救人,没有哪次是主动寻求杀戮的,最重要的是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要么作恶多端、要么武艺高强,他还从未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出过手。
即便这样,他也被世人认定为修罗一般的杀神,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自己也觉得杀人数量和手段过于残酷,如果继续杀下去,是否会堕入无边杀意无法自拔。
浪客剑心世界最后十年,与其说是被佐奈封印了杀机,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也不愿再出手杀人罢了。
但与眼前这场灭绝人性的屠杀相比,那个名为空山一叶的修罗哪里算得什么修罗啊!
“终究还是没有赶上吗?”他好像在对小女孩说着,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种对手……或许我也会死在这场战斗中吧。如果我留在这里应该还是可以保护一些人逃走的,欠你们的救命之恩可还未还清呐……”
空山一叶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分的动作捧着小女孩的头接到尸体上,慢慢起身四顾。
啄食尸体的秃鹫们仿佛受到极大惊吓,吐掉肉块腾空而起,惨叫着远远逃向远方,它们俯视站在部落中心的那个男人,哪里还有一点人类的气息,分明是一截比万仞峭壁还要危险的刀锋——这场屠杀把空山一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温暖冻结成冰。
那个让江户幕府哀嚎恐惧的杀神灵魂,正在缓缓睁开它的双眼,用不带一丝生机的眼眸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