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于自己手掌的慕向惜回头看他,心疼的捧着他的脸,用手心接了他不断滚落的泪珠,再用舌尖尝试的舔了舔,咋咋嘴巴,“嗯,的确不好吃,阿川,别哭,我把我心爱的水晶球给你,好不好?把泪水封存起来,就再也不会哭泣了,嘻嘻嘻……”
“没有,出汗了而已。”
“明明是泪嘛!”
“宝贝,来,把手放在我怀里,外面太冷。”
“好!”
大批的知名医生和专家被一通电话从舒适的家里召唤到了一起,许南川只放了两个人进去,不因为别的……只有她们两个是女性……
其他人都在外候命。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的全程陪护着,两只手在被子下面紧紧握着她的,两道幽如深潭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因体力不支而沉睡的倦容,看着从那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渗出的泪水,他一滴滴的为她吻去,心里也在默默的自责着,如果,如果他不那么任性,如果他让她接了那个电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肯定在恨着他吧?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了,不敢想她清醒之后怎么面对这残忍的现实,不敢想她会哭得多么撕心裂肺,不敢想她会痛成什么样,不敢想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了,已经说好不让她再流泪的,为何总是办不到呢?为何他总是这么没用呢?
是的,坚强如许南川,也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害怕面对睁开眼睛之后的她,害怕她会含着泪水问他要妈妈,他甚至想要逃避,他自私的想她永远不要清醒,就这样一脸天真的可爱表情,什么事也不知道,给他全部的信任,全天候的依赖着他,其实,很好……
床上的人儿一声嘤咛,许南川立刻揪痛了心,他回头,声音飕飕的刮着冷风,“再把她弄痛你们今天也可以去睡了。”
两个医生将最后一管针推进她的胳膊里,这才战战兢兢的擦去了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向他恭恭敬敬的点头,结结巴巴的说,“幸亏抢救及时……”
“她怎么样?”
“孩子总算是……”
“听不懂我的话吗?我问的是她!是她!是她!她怎么样?”许南川咆哮的声音,伴着一大串刺耳的瓶碎声,医生面面相觑,吓得脸色顿时变成了青白色,门外的许文泰冲进来,紧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少夫人的身体暂时无大碍了,但是很虚弱,不能经受任何刺激了,再有一次,只怕会胎儿不保。”
“什么时候会醒来?”
“随时。”
许文泰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两人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逃离身后那个早已失去儒雅风度的男人,他噬人的眼神能够将人挫骨扬灰,磨成灰之后还不打算放过,天啊,谁敢相信众人眼中优雅从容的许南川会变成凶悍的魔鬼?
许文泰走过去,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川儿,遇上这样的打击,只要她人没事,就是万幸了。”
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许南川苦笑了一下,眼光在触到床上沉睡女人的时候,才忽然有了点光彩,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像在失神,像在沉迷,又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失去的东西。
久久的,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爸,你知道吗?我对向惜的妈妈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态度,我不喜欢她,我甚至有些讨厌她,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冷漠,让我很不爽,但是,就在刚才,当我看到她安静又从容的躺在浴缸里的那一幕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错了,就算死,她也要美得惊心动魄,她整个人被自己的血液淹没了,你看到她唇角的笑容了吗?那是欣慰的笑,那是解脱的笑,我想,她最后那一眼肯定是在欣赏自己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也能够勇敢无畏的给世人一个绝美的姿态吧!”
许文泰也暗暗点头,是的,每一个在场的人,谁不唏嘘难受,谁不为那一眼而惊叹,谁不会把那哀婉又妖娆的画面镌刻在回忆中呢?
她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人,死亡,并不是可怕,死亡,是走向另一种幸福的开始!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死法,这样的决绝,世间能有几人具有这种勇气和魄力?
她走了,她让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许南川艰难的扯动唇角,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对她的看法完全改观了,我惊觉,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又自大,这样一个贞烈刚强的女子,世间少有!”
许文泰深有感触的点头,“跟她也就见过两三次而已,只知道她不善于表达,很善良,再也没有别的深刻印象了,这一次,我想,我会一辈子记住她了!”
“爸,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愧对于向惜。”许南川的声音一下子深沉了许多,像是陷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淖之中,连喘息都成了困难之事,他烦躁的揪抓着自己的头发,再也管不上他平时最在乎的发型了。
“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默默的坐在他身边,许文泰开导他,心里也颇多感慨,唉,活到了现在,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一个父亲,面前这个脆弱的孩子,正是他的宝贝儿子!心里很满很充实,对他的爱意也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她肯定会恨我的,她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小惜她那么爱你,她绝对不会的!”
“你不了解她……”他呜咽着摇头,像是一个不听劝的孩子,惊慌失措又无所依附,“她会的!她一定会的!其实,她很倔强,她跟她妈妈一样倔强!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他的爸爸也在三亚,而且,正在跟我的妈妈和城城他们享受天伦之乐,而她的妈妈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里,自寻短见……”
他不敢说下去了……
许文泰沉思了一会儿,压下沉寂在心口的痛,他们在三亚,他怎会不知?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他爱的那个人还是那样的任性和执著,他无可奈何!
“川儿,他们的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够开心快乐,不是吗?”
“是的,我希望妈妈幸福,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自从那次……那次你对她用强,结果她自杀未遂,我就害怕了,我希望她能够幸福,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她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她跟向惜的爸爸纠缠不清,那天晚上在学校门口恰好被我和向惜看到了,我找了各种理由和借口给向惜,我帮妈妈做足了掩护工作,我欺骗了她,我欺骗了我的老婆,我该用何种面目来见她?我真是自私得很,我只在乎自己的妈妈,而她的妈妈,却彻底被我忽略了!”没有穷尽的后悔折磨着他,让他良心接受着谴责,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狂烈地摇着头,让天地更疯野地许转,他一遍又一遍的骂着自己,他睁着深邃得让人心疼的眼睛,他在问苍天,他不知道自己还又没有未来,他更不知道自己还又没有可能得到她的原谅和赦免。
看儿子如此饱受摧残,做父亲的一颗心,早已血肉模糊了,他忍了忍,压下颤抖的鼻音,将他揽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暖暖的体温像大毯子一样包裹着他,不允许他任何的摇晃继续,他重复着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拍抚着儿子早已宽阔厚实的背脊,“你瞒着她,也是情非得已,小惜这般明白事理,不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的。”
“但愿如此吧。”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潺潺流下,淌在慕向惜露在外面的那只清瘦雪白的手腕上,滴滴晕开,泛着柔和的光泽。
一声哀叹,老父无能为力的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时而吵吵嚷嚷,时而脚步匆匆,时而静静悄悄,时而哭声泣泣,时而哀声顿起,最后,一切,归去沉静……
睡梦中的人儿,历经了几个晚上,终于从混沌中慕醒了,她的手指微动,她睁开迷蒙的眼睛,透过一层层不知何故覆在瞳孔上的水意,虚虚幻幻之中,入目的便是一张写满了懊悔的俊脸,她呆呆的看着他,无法移开目光,他那双深黑的眼眸,凝满了恸心透髓的悲痛,那种绝望的痛,无边无际,就这样,她凝固在他的目光下,泪水莫名的从她眼里掉落,发出了虚弱的俨然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呼唤,“老公……”
嘴唇一张一翕之间,千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溜走在她温润透明的指尖,那沉睡至今的心弦再次被悄然拨动,悦耳的声音却积淀了岁月的痕迹,什么也逃不过沧海桑田的变迁,掩埋在最深处的痛,就这样清晰的回荡在彼此的耳边。et
千年前的相遇,他还在伊人的怀里;
这次的重逢,他却伏在她跟前哭泣。
为何?为何?
被她唤醒的男人一脸的迷茫,似乎隔了很久才发现,原来这呼唤来自他刚刚从茫茫红尘中寻得的爱妻,帐暖迤逦也不过是昨夜之事,经历了一晚淋漓的蜕变,凝脂的肌肤,莲荷的手臂,遗着满足的光辉,宛然一张新妇的面相,在洞房花烛之后的隔日早晨,对枕边那人惺忪咦唔一声‘相公’,他微微一笑,如果能够回到千年前,那该多好!
唇齿间犹自带着来自于她身上的芳香和甜美,而今……
而今,红烛未熄,丧白之事却接踵而至,需得披上那寒意沁人的麻衣,扬一抷净土,掩去一人芳魂,现实呵,残酷得让人无法接受,心里不由得凄凄怆怆,他皱紧眉头,强着将一切咽下,但那痛苦就象一柄又薄又利的刀子生生的钉进了他的心脏,逼迫着他的眼角又泛起那罕见的湿热,“老婆,醒了?”
他涩涩的问候。
她娇嗔的怪怨,唇角含着幸福的微笑,“昨晚,你把我弄痛了,肚子有些痛,身体到像在还没有恢复过来,都是你这坏蛋的错!”
原来,沉浸在远古的不是他一人,还有她,依然徜徉在梦境中……
该不该把她叫醒呢?
这个想法刚刚在心头泛起就被他压下了,不!他不要!这抹笑容犹如绚烂的礼花,他不忍心把它熄灭,好吧,如果她傻,他跟着一起癫狂痴傻;如果她不愿意醒来,那么,他陪她一起睡去吧!
“对不起,以后我轻点,好不好?”伸进暖暖的丝被里面,为她轻抚着腹部,犹如羽翼般的抚触,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一样,他难得的小心伺候引得她满面粉红,“其实,没关系的,我喜欢,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
“真的吗?”他苦笑,原来,他留给她的,只有痛!他这个做丈夫的,真是失败得很!
她点头,一刻的沉默之后脸上大放异彩,揪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沾沾自喜的像个兴奋的小姑娘,“昨晚的烟花真好看,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这样做,真的好开心好幸福啊!”
“嗯,如果喜欢,我经常为你燃放。”
“老公,你知道我许了什么心愿吗?”她神秘兮兮的附在他耳边诱惑。
“不!宝贝,不要说!”他神情严肃的点住了她的唇,微微凄惶的脸僵硬的拧出一丝宠溺的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她煞有介事的重重点头,是啊,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嗯,一定要等到那个愿望实现的时候再说出来,一定!
慕向惜又沉沉的睡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青梗山的别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她把自己这具身体包括灵魂交给了那个男人,所以,海角天涯,她都不怕了!
她被他禁足了,他只允许她在这个卧室活动,他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宝宝需要她休息。
所以,她很乖的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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