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敛眸,那流光潋滟的紫眸里透着淡泊孤寂的光芒。罢了,这个时刻,让她安静一下。
男子潭眸半敛,怔怔然的看着窗外,思绪一直飘忽在半空。
不知道他的小星儿是否化为天上明丽的星星,将会对他笑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他要夜夜看星,在星星和月光的陪伴下舞剑、饮酒,而且星星还会对他笑。
攸地,男子漂亮的玉手轻挑乌木圆柱上的赤青宝剑,宝剑破空出鞘,发出绯白锋利的寒光,光的影子折射在他孤寂的狭眸里,将他那乌黑浓密如刷子般的睫毛照得璀璨夺目。
一袭翩然的月华白袍在琼花树下漠然舞剑,琼花簌簌飘落,打在男子缀着星星点点雪梅的袍子上,仿佛阵阵红雨急促而下,绯红刺目,瑰丽如泼墨的红霞。
那一头乌黑翩跹的青丝,如水蛇般在背上灵动飘逸,青丝簌簌坠落,有的甚至散落到男子白玉且冰凉的指尖。
星眸里溢着诡谲阴沉的紫光,寒冷得没有任何知觉。红唇淡泊且妖娆,邪侫的冷冷勾起,冰凉且无情。玉手唰唰转动那玄墨色的乌木剑柄,无数锋利的剑芒磅礴而出,在忽明忽暗的天空划出道道万丈光芒,凌厉冷酷。
十指芊芊,白皙的右手紧紧握住宝剑,能看到泛在指关节处的青筋。攸地,男子赤剑腾空,身形如飞翼的蝶,又如妖邪的蛟龙。
玉手轻执石桌上那白色的瓷瓶,头颅高高仰起,玉手轻抬,将酒一饮而尽,还有些冰凉的酒淡淡溢向他乌黑的发梢。
喉结微微蠕动,将一壶烈酒全灌下肚,此刻的他,更显落寞。
这柄剑、这壶酒,全是为了祭奠已凋落成泥的星儿。
将余下的清酒洒向温暖的大地,希望星儿的灵魂能一路走好,不要孤寂的陪伴着他,这样他会心痛的。
如果星儿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自由快乐的生活下去,他便会很欣慰。
玉手冷地收回剑,又清洌的睨向琼花树下的青石,攸地,男子将剑柄用力一推,那锋利的剑尖如同长了翅膀似的直插青石。
只听“咻”的一声,削铁如泥的宝剑早已硬生的偛进青石里,那块巨大的青石立即裂开一条细缝。
那朱红色的赤青宝剑,便稳稳的立在青石中,只留下一截乌木潋紫的剑柄。男子正怅然神思之际,沁苑外,一袭白衣的寐生领着寐银、齐英等文武将前来。
寐银一袭银白铠甲,头戴缀有蓝色璎珞的头盔,腰系宝剑,目光炯炯有神,样子神采飞扬。线条硬朗,肤色淡黄,眉目间蕴含着浓浓的英气。
反观寐生,则唇红齿白,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比寐银足足矮了一个头。
齐英等文武官皆年约二十五、六,大部分是曾和沁阳王征战过沙场、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所以一直扶持沁阳王登位,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幸好沁阳王是一代明君,所以大家都充满希望,一直在私下秘密行动,希翼能解决太后一党,肃清沁阳的敌人,最终能与风麟较量。
见到那琼花树下翩翩若影的俊削男子,寐生赶紧走过去,行过礼后,沉声道:“王,将军们有事启奏。”
男子星眸微敛,收回心底沉重的思绪,努力振作起来,狭眸微微睨向众人,淡泊的道:“说!”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坚强,越不能因为星儿忽略国家大事。只有将臣民保护好了,他才有资格思念早已离去的星儿。
齐英将手中折子递给男子,拱手恭敬的道:“启禀王,经过臣等近日的努力,按王后之命将那些报纸派发下去,果然,沁家酒楼的生意红火起来。反观叶家酒楼,因为遭受添加有毒染色剂的原因,正被一波波的谣言击中,一撅不振。这次,叶家酒楼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齐英说完,身侧的寐银也点头道:“王后果然说得对,这就是舆论的力量。报纸是咱们掌握,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担心他叶晗会大肆中伤我们。”
叶晗就算叫百姓相传,以百姓的口和耳,哪里传得过派发到人们手中的纸质报纸?这一仗,他们在王后的带领下,又赢了。
沁苑里一行人正深思熟虑的讨论国家大事,而星月宫外边,璃月正落落大方的朝广离宫行去。
前几日她早派人去打听过无心父亲孙清的下落,最近听说有了眉目,所以无心领着雪儿第一时间去外边打听,只留下酒儿、宁儿两个较贴身的宫女伺侯她。
正思忖着,那拐角处,酒儿、宁儿已经领着辆朱红空轿走了过来。
一看到璃月,两人皆对视一眼,眼眸里透着股凌厉的精芒,且迅速走到璃月面前,作恭敬状,“娘娘,酒儿来晚了,请上车。”
王后上午被王接到星月宫,星月宫有王照顾她,比谁伺侯来都舒心,所以酒儿、宁儿便呆在广离宫整理报纸了。
后两人猜测,王后大概午后回宫,便忙驾了车轿来迎她。车轿正巧驶到御花园,就看到有些神情孤寂,似乎没有什么力气的王后。
见王后无精打采,似乎有些闷闷的,酒儿眼底的精芒更甚。好不容易逮到无心、雪儿和王都不在的时机,而且王后又没什么心思,今天真是天助她也!
平素无心总是片刻不离王后身侧,害得她们想下手都下不了,只得一直臣服伪装。
三人坐到车轿里,酒儿将大轿两旁的玉帘都拉了下来,一边挥了挥手,一边道:“这天怎么一会热一会凉的,恐怕要下雨。”
说完,酒儿、宁儿便一左一右陪在璃月身侧。
中间的璃月身着一袭幡凤大红凤袍,袍子上绣着飞凤朝日和一些娇艳的红梅图案,袍子由南海真丝制成,无比柔软的顺贴在她姣好的身段上。头戴一顶坠有银白玉珠流苏的凤冠,凤冠上的小银珠垂落下来,将她一双清明的眼睑遮住。
随着轿子微微的陡动,女子美丽额前的银珠也微微晃动,发出悦耳动听的绕梁声,铛铛不绝。女子一双美目清澈如水,乌黑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肤若凝脂,面若皎月。
朱唇淡红,唇上透着莹润如蜜的光泽,那眉宇溢起的渐渐神思,将她衬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恍若略有心事的仙子。
女子面上十分淡漠,眼里则蕴着如水的晶润,心里有种窒息和被掏空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十分难受。
人一旦为情所困,整颗心都闷闷的,身子软软的,食不下,睡不香,一天都无精打采,就跟此刻的她一样。
要是此刻能听到对方一句安慰的话语,面前的阴云将会一一散去,阳光润泽的洒进心田,普照心房,所有沉闷将一扫而空,整个人会立刻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心里实在是闷,璃月索性闭上眼睑,试图不去想那个孤寂却温暖的男子。他真的很好,向南那等人,是不配和他相比的。
可是,她承受不起他这种好,她不想带着星儿的光环获得他的爱。女人并不是一定要爱情的,不一定要依附爱情和男人而活。
她从来就坚强独立,沉稳大气,拿得起放得下,又怕什么?敢爱,也要敢放手。
璃月淡淡蹙眉,一双漂亮的眉有些像微弯的新月,乌黑的眼珠如漆墨般璀璨,怔怔的看着前方。
她不相信靠她一双手,靠她平常积累的钱财,在这个异世存活不下来。她不仅要在这里存活,还要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家。
等她回宫准备一下,过几天就想办法离开王宫。对于生存,她从来没有惧怕过,她只是有些害怕沁惊羽会难受。
沁惊羽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无论她是不是星儿,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但,她的一颗心早破碎不堪,她早累了,还是如云彩般放任离去,于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微微思忖一下,璃月淡然抬眸,清明的眼看向身侧的酒儿,漠然道:“好渴,有没有水。”
酒儿忙从轿子里摆放着的瓜果点心中挑出一只小玉壶,恭敬的递向璃月,“王后,请。”
璃月淡然蹙眉,无声无息的将玉壶接过来,纤纤玉手轻轻将壶盖拧开,慢慢放到唇边。突然,那原本清明的眼眸里赫然多了一抹寒光,眼神也凌厉精明起来。
璃月眼眸微愠,将一双冰眸冷然睨向身侧的酒儿,突然,玉指用力一泼,将那玉壶里的水尽数泼到酒儿身上。
与此同时,璃月也冷睨向酒儿,沉声道:“想给本宫下毒?本宫都是给人下毒的,找死?”
才说完,手中银针也迸发而出,攸地朝酒儿刺去。
酒儿被泼了一脸的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纤纤玉手已捏紧银针刺向自己。只听“咻”的一声,银针迅速刺进酒儿的神庭穴入,她立即痛得皱紧双眉,脸色惨白,浑身难受如刀绞。
一丝丝青水从酒儿头上流下来,流得她满脸都是。就在璃月对付酒儿的时候,右侧的宁儿一个犀利,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砰”的一下点上璃月的穴道。
璃月正要反刺宁儿,却发现身子已经被宁儿定住,她微微敛眸,沉然的扫向宁儿,冷声道:“你们是风麟的人?”
宁儿眼里是一抹冷然的算计,和平时温润的她很不一样。亏她上次还救了宁儿,没想到,宁儿、酒儿竟然反骨,将黑手伸向自己。
被定住穴道,身子无法动弹,只有头部可以动。璃月这才感觉到,原来被古人点了穴竟然是这个样子,这种感觉好难受,好想冲破穴道,不想被这么困着。
冰眸再次睨向玉帘缝隙处,璃月这才发现,马车似乎驶了好久都没走到广离宫,而是朝王宫大门处方向行去。
这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坐的是马车,而不是轿舆。看来,宁儿、酒儿想用马车把她弄出宫,交给幕后主人。与此同时,宁儿手里赫然多了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刹那间,宁儿已经将匕首架到璃月脖子上,冷然道:“不许叫喊,否则我杀了你。”
璃月冰冷抬眸,但见那把匕首已经架到她脖子上,宁儿也皆是一脸的杀气,神情冰冷、漠然的看着她。
真是大意失荆州,以现代玩转二十多年,她早就知道人心险恶,有些人不能轻易相信。
没想到这次还是栽到酒儿、宁儿手里,上次她救过宁儿,没想到,宁儿是以怨报德,心肠歹毒。
其实,酒儿、宁儿原本就是风麟的人,上次以为她俩已经和自己连成一线,而且两人一直未有任何动作,所以她也没深究。
原以为这两人早已融入自己的生活,没想到,她们还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在她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获取她的信任,就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
边上的酒儿则疼得满头大汗,可她仍旧紧咬牙关,将袖中匕首猛地抽出,也架到璃月脖子上,沉声道:“王后,不是我们要反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如果不绑你,我们的家人都会死,抱歉了!”
说完,两人已经将璃月一左一右架住,酒儿沉声吩咐车夫,“走快点,往宫门处赶,王后要出宫采购。”
“是。”外边车夫听完,立即迅速打马,不一会儿,朱红色的马车早已车轮辘辘的朝宫门处使去。
璃月微怔,车夫如此听酒儿的话,很显然,车夫跟她们是一伙的。看来,沁阳王宫里风麟的势力不少,或许有的就潜伏在她身边,而且对她很恭敬。
想到这里,璃月突然有些想折回去,不知道沁惊羽有无危险,这王宫到处是风麟的人,他得多加小心才是。
转念一想,璃月睨了眼脖子上的匕首,微微敛眸,自己现在正受制于人,还担心沁惊羽。
沁惊羽武艺高强,从小在军营受过严苛的训练,沁阳国库里又有许多武功秘籍,将来武艺必定会更上乘,她应该不要担心他才是。
可是,心里仍旧有些担心,也有些许慌乱,这次,该不会出大事吧。
朱红马车簌簌朝宫门处使去,沿路拂起阵阵冷风,虽是下午,但天色已经开始阴沉起来,天空闷闷的,似云雨欲来。
但见酒儿,仍旧忍着剧痛,她可是扎了酒儿的神庭穴,轻则疼痛不已,重则昏迷。酒儿一直在忍,也不溢出声来,也是位有血有肉的杀手了。
不过,杀手都是无心的,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劫持了自己就是罪,她可不会好心的救她。
就像上次救宁儿,她救了宁儿,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宁儿、酒儿的反骨,换来的是自己正一步步迈向危险的境地。
璃月冰眸四处扫射一下,现在的酒儿、宁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在她们心里,没有主仆情深,有的只是完成任务。
她不指望她们会放过自己,唯今之计,她要让别人知道,她正被劫持,这样才有获救的可能。
女子乌黑的瞳孔里嵌着淡淡的寒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一瞬不瞬的盯着酒儿,沉声道:“是风麟叫你们抓本宫的?”
不用问,一定是,但她还是想证实一下,知道敌人是谁,将来才好报仇。
酒儿微微皱眉,猛吸一口气,咬唇道:“是。除此之外,王后别再多问,你就是问了,我们也不会回答。”
“你们有什么阴谋?”璃月冰眸上扬,微微仰头,头上的玉珠又簌簌轻响,很是好听。
酒儿忽然转了转眼珠,眼里是一抹深沉的算计,“你给我解痛,我就告诉你。”
璃月手不能动,只得转了转眼眸,冷声道:“你们点了本宫的穴道,本宫如何给你解痛?”
酒儿一听,试想也如此,王后如此精明,要是给她解了穴道,她再扎自己怎么办?想了想,她忍住剧痛,苍白着一张小脸,冷然睨向璃月,“酒儿宁肯痛,也不会告诉你,你别再花心思套我们的话。”
王后的聪明才智她们不是没有领教过,如果是以前可能会被她套出什么,但是现在她们都了解了王后的习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连如此剧痛都不怕,璃月知道再套不出什么,便开始思索对策,不再理会两人。忽而,马车已经缓缓驶到宫门处,那紫晶般的宫门处,正立着两排威武冷然的将士。
璃月透过玉帘缝隙,看到两旁守城的士兵,心里升起一抹希望。要是士兵们知道她被劫持,将马车扣押下来就好了。
但是,她现在命在酒儿、宁儿手里,要是不听她们的出宫,必定会丢了性命。
一见有马车行来,一名身穿淡黄色兵服的守城士兵迅速上前,威武漠然的睨向车轿,冷声道:“何人要出宫?”
车夫一听,立即将马车停下,大声的道:“这是王后的车轿,王后要出宫采购货物。”
黄衫士兵一听,忙恭敬的拱手道:“参见王后。”
一个个士兵一边低头行礼,一边偷瞄向车轿里,个个眼里皆是敏锐之色,他们是察言观色惯了的。
一听士兵请安,宁儿忙晃了晃手里的匕首,推了璃月一下,冷声道:“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别拖延时间。”
璃月并不害怕脖子前的匕首,她知道现在她们动她,要是动了她,她们都得没命,还完不成任务。
但,酒儿、宁儿铁了心要掳她出宫,她目前唯一的方法,是让别人知道她出事了。
微微思索一下,璃月淡启朱唇,突然轻咳两下。
一咳,酒儿、宁儿便狠狠瞪了璃月一眼,璃月立即朝外面道:“弟兄们守城辛苦了,本宫出去采购点东西,一会儿再回宫。”
说完,宁儿轻轻将玉帘捞起,将匕首抑在璃月腰处,一双手全部遮到璃月凤袍后边。
璃月只是淡漠冷清的看向将士们,将士们见状,忙恭敬的退到一旁,“王后请。”
将士才退下,便慢慢将城门打开,城门发出吱嘎的声音,酒儿忙将玉帘放下,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马车快要出城门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几骑黑色铁骑迎风而来。
但见最前方,是一脸冷漠、英姿飒爽的沁惊鸿。沁惊鸿身后跟着几名副将,一行人策马到宫门口,前边男子一双淡眸便犀利的睨向马车。
透过玉帘缝隙,璃月看到正睨向马车的沁惊鸿,心里微微思忖,怎么会是他?
“大将军,你来了。”守城将士一看到沁惊鸿,便上去行礼。
男子冷然点头,一双鹰眸犀利的盯着那辆马车。
将士们见状,忙笑着道:“大将军,这是王后的车轿,她要出去采购点东西。”
男子双眸一愣,若有所思的睨向轿子,拱手沉声道:“参见王后。”
彼时,玉帘已经被宁儿掀开,璃月看到骏马上俊削英气的男子,目光冷清,轻声道:“将军不必多礼,本宫出去采购祭祀东方小姐用的东西。比如杏仁、粳米、榆荚、酒和冥钱等。”
酒儿、宁儿一听,皆觉得有些奇怪,这五样是什么东西?
衣袍底下两只手里的匕首也推了推,示意璃月别耍花招。
马背上的男子一听,也觉得颇有些奇怪。蓦地,男子一双美眸睨向脸色发白的酒儿,眼里是一抹愕然的怀疑,“王后,她怎么了?”
璃月抬眸,忙转了转眸,答话道:“酒儿有些肚子疼,大概是吃了坏了东西。午时本宫见她一口气吃了窝头、鱿鱼、苇子、馅饼等食物,不肚子疼才怪。”
酒儿见沁惊鸿始终怪异的注视着自己,忙低头解释道:“多谢大将军关心,刚才王后已给酒儿服了药,酒儿暂无大碍。”
沁惊鸿一听,慢慢垂下眼睑,将骏马策到一旁,沉声道:“恭送王后。”
“多谢将军,再见。”璃月才说完,酒儿已经将玉帘拉下,车夫也迅速将马车驾走。
随行的黎副将微微思索一下,轻笑道:“王后真有趣,连小宫女吃的什么都背得下来。”
沁惊鸿一听,突然意识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待他迅速转眸,那辆马车已经疾驰而去。
冰眸淡淡扫了绝尘而去的马车一眼,男子心里微怔,是不是他多想了?
今日的王后与别日没什么不同,就是话多了些。想到这里,男子淡漠敛眸,策马朝王宫奔去。
广离宫里,雪儿、无心乘轿一回来,正想给王后报告查探无心父亲的事,却发现王后并不在寝宫。
两人微微思索,脸上浮起一抹调皮的微笑。这时候王后应该跟王在一起,她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的为好。
雪儿一双调皮的大眼睛朝寝殿里扫了扫,朝一名小宫女道:“酒儿、宁儿呢?”
小宫女正在擦石柱,忙转身看向雪儿,大声道:“酒儿、宁儿姐刚才出去接王后了,可能就快回来了吧。”
“哦。”雪儿哦了一声,有些无聊的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一脸沉稳的无心,乖巧的笑道:“无心,咱们已经查探到你父亲关在昊云哪个牢狱,现在只要王后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将救出来,恭喜你。”
无心也感激的看着雪儿,十指轻轻搭在她肩上,眼里泛着晶莹的热泪,点头道:“阔别多年,我终于可以和父亲见面。这还得感谢小姐,要是没有小姐,我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父亲。”
见无心眼里浸着泪珠,雪儿忙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的道:“看不出无心你也是个多情之人,知道喜怒哀乐,我还以为你只会冷着一张脸呢!”
听了雪儿的话,无心猛地瞪了她一眼,小手直朝她咯吱窝挠去,淡淡笑道:“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挠死你。”
雪儿被无心挠得哈哈大笑,小脸皱在一起,赶紧朝宫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朝无心吼道:“哈哈,本来就是。平时的你,就像别人欠了你钱似的。你来追我,来追我啊!”
无心一听,立即紧皱双眉,一个箭步跨上去,玉手攸地将雪儿抓住,格格笑道:“敢奚落我,看我不揍扁你!”
雪儿见无心作势要揍自己,立即摆手求饶道:“无心姐姐,你饶了雪儿吧,雪儿错了。”
无心眉梢一挑,心情难得大好,提起雪儿就朝殿外走,“突然好想小姐,咱们去星月宫守着,等她出来。”
一提到小姐,雪儿立即乖了起来,和无心手牵着手,微微笑道:“一会儿我要把在市集买的香囊送给小姐,给她一个惊喜。”
无心空出来的右手把玩着手中的玉镯,玉镯泛着银白的光芒,差点刺痛了她的眼,“希望小姐会喜欢这只玉镯,虽然不是很值钱,不过可花了我全部家当。”
“依我看,要咱们自己绣的香囊才有意义,改天我再绣一个给小姐。”雪儿说完,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囊,满脸是高兴之色。
两人慢悠悠的逛到星月宫,已是申时,太阳光渐渐变得温柔,天家云彩显得有些疲倦,大概在天上挂了一天,累了吧。
一到星月宫,雪儿就笑吟吟的迎上守宫的小宫女,朝她微微笑道:“我家小姐还在里边?她是和王在下棋,还是弹琴?”
小宫女一听,立即疑惑的看向雪儿,摇头道:“王后未时就回宫了,当时奴婢们想送她,她说不用,酒儿、宁儿姐会来接她的。”
才说完,小宫女又看向雪儿,继续道:“雪儿姐,怎么?你们不知道王后回宫了?”
雪儿一听,立即瞪大眼睛,身侧的无心警觉性较强,立即摇头道:“我们才从广离宫出来,并没看到王后和酒儿。”
小宫女听完,无奈的嘟了嘟嘴,“不知道,可能她们去青凤宫给太后请安了吧。”
请安?
无心微微皱眉,小姐从不给太后请安,再说,请安也不是大中午的时候去。
突然,无心迅速敛眸,冷然睨向雪儿,沉声道:“酒儿和宁儿是皇上的人,咱们会不会大意,把她俩给忽略了?”
“不管怎样,我们赶紧去告诉沁阳王,千万不能让小姐出事。”雪儿紧紧握住手里的香囊,拉着无心迅速朝走进星月宫。
两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殿门,又从偏殿穿过回廊,一口气跑到正殿。
才跑到正殿,两人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当雪儿看到守殿的宫女时,忙惊慌叫道:“姐姐,我们要见王,麻烦您通传一声。”
两名大宫女朝雪儿微笑道:“你们稍等一下,王正和大将军等人在商议国事,不能打扰。”
雪儿见不能进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忙央求道:“王后不见了,我们猜她有可能出事了。”
“什么?”一听这话,一名大宫女瞪大眼睛,赶紧转身朝正殿走去。
另一名大宫女忙朝雪儿、无心道:“你们俩跟我进殿。”
可要知道,王后是沁阳王最珍视的人儿,可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她出事,她们怎么可能不进去禀报。
雪儿一走进大殿,便看到站在龙案前的几名大臣。
一袭玄色软袍的男子正坐在玉椅上,在看到雪儿、无心进来时,剑眸里透着淡淡的惊愕。
“启禀王,雪儿姑娘说,王后不见了,可能出事了。”率先进来的大宫女一脸焦急,拱手禀报道。
什么?
一听此话,玄袍男子攸地起身,心里闪过一抹刺痛。眼若寒星,眉头紧皱,厉声道:“雪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宫女禀告完,一旁身着戎装的沁惊鸿攸地紧睨双眸,嘴角勾起一抹焦急。
雪儿见男子眉宇间透着浓浓的肃杀,立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颤抖的道:“刚才我和无心办完事回宫,到处找都没看到小姐,我们还以为小姐在星月宫。没想到守宫的宫女说小姐早就回宫了,都过去一个时辰,小姐仍旧不见消息,雪儿怀疑小姐出事了。”
男子听完,心里突然像被抽空似的,一种抓不着边的感觉闷然袭向他。他的心好痛,好难受,痛得如刀剜一般,身子差点没站稳。
窒息,心痛,震惊,难受的感觉齐齐涌来,午时分别时她都好好的,他以为她回宫,所以想让她安静一下。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时辰,就听到她出事的消息。都是他的错,早知道他把她追回来,或者一直陪着她,这样,她就不会出事了。
“谁敢在宫里兴风作浪、掳走王后?孤王要他的命!”男子十指握成拳头,拳头上青筋暴裂,头上王冠簌簌作响,眼眸深沉得可怕,如山雨欲来。
谁吃了豹子胆,敢害他的女人,要是璃月有事,他一定将那些人全抓来砍了。
沁惊鸿冷地睨眼,眼里透着一股冰冷的肃杀,抬眸朝男子道:“王弟,臣猜王后被酒儿、宁儿掳走了。刚才臣和黎副将进宫时,正巧在宫门外看到王后的车轿。但因她们无任何异样,而且臣等要尽快赶进宫,便没细想。”
沁惊鸿焦急的说完,身侧的黎副将也喃喃道:“记得当时王后很多话,她说要出宫买杏仁、粳米、榆荚、酒和冥钱等祭祀东方小姐,还说酒儿吃多了窝头、鱿鱼、苇子和馅饼,所以肚子疼。”
男子一听,立即冷然思索,微微思索过后,他五指狠狠曲起,冷然睨向沁惊鸿,“王后这是在向你们暗示,她有危险!”
那看沁惊鸿的紫眸,突然泛着如鹰的寒光,刚才沁惊鸿明明有机会救王后,他竟然没出手。
究竟是忽略没注意,还是真的想见死不救?
黎副将听了男子的话,忙如梦初醒的道:“杏仁、粳米、榆荚、酒和冥钱,开头的字组起来,谐音是‘沁惊羽救命’,窝头、鱿鱼、苇子和馅饼的谐音是‘我有危险’!”
玄袍男子冷冷咬牙,沉声道:“现在才猜出来,晚了!”
一群废物,连这都没听出来。
沁惊鸿星眸里全是焦急,他忙拱手上前,自告奋勇的道:“王弟,臣怀疑是酒儿掳了王后,因为当时轿子里只有她们俩。臣这就派人去搜查,必务将王后找回来。”
雪儿也急忙道:“酒儿、宁儿以前是皇上的棋子,被皇上派来监视王后的。后来宁儿被打了板子,王后救了她,她俩都归顺王后,没有再与昊云通信。所以,我们才麻痹大意,没有将她俩放在心上。”
无心也微微思忖,沉声道:“怪不得奴婢总觉得酒儿怪怪的,不是真心服侍王后,可现在已经晚了,唯今之计,我们兵分几路,出宫去找王后。”
不知情的大臣们一听,全都恨恨的咒骂道:“没想到皇上竟然在王后身边安插棋子监视她,皇上以前就常往宫里输送奸细,真是阴险。”
“被人监视的感觉真他妈不爽,咱们一定要国民富强,迅速壮大起来,这样才能肃清那些多不胜数的奸细。”
“还好王后真心为沁阳,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现在她出事,咱们大家都派人出去找,一定要将王后救回来。”
所有人说完,全都急急的领命走出寝殿,登时,王宫里只剩下沁惊鸿和一袭玄裳的冷漠男子。
男子一直漠然的睨视着沁惊鸿,眼眸里是一股别有意味的深意,朱唇淡泊,狭眸悠长,里面浸着缕缕复杂和怀疑。
见男子正睨视自己,沁惊鸿俊颜轻抬,乌黑如漆的深瞳里透着熠熠的寒光,冷声道:“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希望你相信我的为人,人心的确难测,但世间仍有真情在。”
说完,他握紧宝剑,头也不回的离开正殿,只留下一袭英武的背影。
看着沁惊鸿远去的背影,男子冷冷咬着下唇,交拳头捏得死死的。
如果他不相信他,也不会和他做兄弟;有些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全都了然于心。
大哥从来都寡言少语,不喜言辞,也不爱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所有人都认为他和太后连成一线,明面上和他做好兄弟。
其实只有他知道,大哥究竟是真心待他的亲大哥,还是向着太后害自己的小人,他心里一清二楚。
脑子里浮现出璃月那淡然瑰丽的容颜,她离开星月宫时,眼神是多么的落寞和悲伤,可是他当时心里只有星儿,将她忽略了。
现在听到她不见的消息,他的心疼得厉害,就像知道星儿消失一样难受。
只要看到璃月没事,看到她安全,他才会心安。他想保护她、珍惜她,能看到她温暖的笑,他就满足了。
“寐生,你跟孤王去广离宫。”男子冷然吩咐完,一手取下墙上的靳月剑,乌紫的眸子里泛着浓浓寒光,沉稳大气的走出正殿。
男子匆忙赶到广离宫,见里面除了跪着的宫女外,别无他人。如果说璃月被酒儿、宁儿掳走,那她们背后的人一定是风麟!
风麟!敢掳他的女人,他会和他誓死相博。
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为她征战,为她不顾一切,为她走向黑暗,他都在所不惜。
看着冰冷孤寂的华丽寝宫,男子一双冰眸淡淡扫向里边的床幔、纱顶、玉案等物。
见玉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上面还有些未画完的报纸,纸上墨迹深深,里面全是对付叶晗的方法。
想到这里,男子心里的疼意更浓,璃月为他付出的太多,他竟然没能好好保护她,他真该死!
但见右侧的玉壁上,赫然挂着那幅美丽动人的画,只见画中一轮皎洁明月,一株苍劲梅树,一方清幽石桌,两条圆形石凳。
石桌上是一壶清茶,两只缀着红梅花瓣的茶杯。在飘落的红梅下面,立着一个温柔微笑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对面,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俊逸男子正深邃的看着她。男子脸上有张漂亮的蝴蝶面具,蝴蝶面具挡住了他脸、鼻、眉,只露出弧度漂亮完美的下巴、殷红的朱唇、深邃的紫眸。
因为女子显得娇小,画中的男子正低头看她,男子一个低头的动作,将画显得十分温馨浪漫,栩栩如生。
在两人头顶的梅枝上,一只长着漂亮羽毛的小鸟正展翅飞舞,似被落下的红梅惊倒一般。两人漂亮的墨发随风轻舞,如泼墨般倾泻而下,画里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在画纸的画首,那一行朱红色的小字干净且别致:花落惊飞羽,月下俏阿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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