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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璃月竟将这幅画挂在她的寝宫,足见她有多珍视它。想到这里,男子眼底忽然多了些许暖意。
午时她说,她从未爱过他,这句话将他所有心防全部扰乱,连和大臣们商量国事时,他都在思索她这句话。
现在看到这幅栩栩如生的美画,他心底突然安静下来。
曾经他对她说过,如果她想做他的女人,就给他好好的活下去。
她要是敢随便出事,他一定不饶她。
安静的看着寝殿里的一切,男子心里有些颓然。像璃月那么高傲的女子,怎么可能做星儿的替身。
他还总是叫她星儿,所以她才会对他说,她是欧若兰,是璃月,不是星儿。
想到这里,男子玉手紧紧捂住心口,他终于知道她眼里为什么总浮现一缕缕的哀伤,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星儿她就难过,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无声无息的流泪。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星儿。
想到这里,男子顿觉头有些痛,心如刀绞,那股窒息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王后被劫持的消息不一会儿便传遍整个王宫,早已失势的南宫幽若在听到之后,突然仰天长笑,眉目间挂着清冷的泪珠。
劫持得好,消失得好!最好南宫璃月永远不要出现在这里。
想到敌人消失出事,她的心里就一阵畅快,原来上天真是公平的,给了璃月聪明才智和无以匹敌的美貌,却让她红颜薄命。
自古君王多薄幸,自古红颜皆薄命,看来,还真说得对。
青凤宫里,绮玉和东方瑾儿皆在一天之内死掉,只剩太后孤伶伶的躺在榻上。
太后一袭红色凤袍加身,模样有些颓然,一个人躺在玉榻上已经一天,还是没能从东方瑾儿的死中抽出来。
瑾儿太得她欢心,对她太好,又贴心,她真的很舍不得。
希望瑾儿能一路走好,她会天天为她祈祷,希望她能投一个好人家,将来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不要像这世一样,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此心不变。
正微愣发呆之际,忽然,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的宫女领着一袭白衣的莫无吟和一袭青衣的白发老道款款行来。
紫色宫装的女子叫连翘,曾是东方瑾儿的贴身侍婢,东方瑾儿一出事,太后就将她调到青凤宫,贴身伺侯自己。
看着一身娇弱的连翘,太后不禁想起才死去的瑾儿,心里微微一痛,眼角忍不住噙着一滴泪。
当太后看到满目清冷的莫无吟和与她并排行走的怪道仙人时,立即起身,将姿势摆正。
莫无吟和怪道仙人走到太后面前,均纷纷颔首行礼,“参见太后。”
太后细细打量了莫无吟身侧的怪道仙人一眼,见他年纪约摸七、八十,一身道骨清风,模样神采有力,一头白发服顺的贴在他略有些瘦削的肩上。
“老夫参见太后,太后金安。”怪道仙人朝太后略微颔首,神情清明淡漠,高雅出尘。
见怪道仙人不卑不亢、十分高雅的模样,太后不禁尊敬起眼前这位号称怪道的仙人来。
都说这位仙人很怪,他擅长易容术,他的易容术精妙无双,没人能超越。但是,他有一个特别怪的习惯,一年只易一次容。
而且,对方必须付出最珍贵的东西,他才肯替他易容。莫无吟能请到如此厉害的怪道仙人,想必,是花了极大的代价的。
当时她本不知道谁叫莫无吟,也没主动找过她。倒是有一天,冷宫里的莫无吟借小宫女传来一张纸条,说她可以帮她。
听到莫无吟可以帮自己,她才召见了她。
而这莫无吟也颇有心计,想的办法十分绝妙。她先行模样王后的生活习惯、品味等嗜好,再等时机叫怪道仙人为她易容,易得和璃月一模一样,再将璃月换掉。
这样,以后后宫不就归她掌控?
为了掩人耳目,当时她把冷宫其他美人全放了出来,然后放着和莫无吟一起培养。表面上在十人当中选一人,其实她早和莫无吟有协定,那个人选就是莫无吟。
太后一双精明的眼神扫过两人,朝怪道老人客气的道:“仙人不必多礼。”
怎么这时莫无吟带怪道老人来晋见自己?太后有些觉得奇怪,她在这宫里躺了一天,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现在莫无吟领着怪道老人前来,难道是易容时机到了?
“太后,你可知道王后被劫持一事?”莫无吟见太后表情有些颓然,应该是思念东方瑾儿过度。
但,如果她知道王后被掳一事,应该很高兴才是。
“王后被劫持?”太后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缕惊奇,沉声道:“这是何时的事,哀家竟不知道!”
边上的连翘立即恭敬道:“回太后,您先前不让任何人打扰,奴婢也是才知道,正准备进殿告诉你,无吟小姐她们就来了。”
太后微微转了转眸,王后被谁劫持了?
心里则溢起一抹欢喜和爽意,真好,这个眼中钉不用她拔,就自己消失。
她还得感谢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替她解决了最大的敌人。
想到这里,太后原本阴郁的眼里忽然溢起一抹亮光,整个人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光芒万丈起来。
心里的震惊和喜悦无以言表,一脸妖冶的脸此刻更加眩目。
莫无吟嘴角溢起一抹淡笑,与怪道老人对视一眼,遂看向太后,“太后,现在咱们就静待时机,如果王后真的救不回来,无吟有办法让她重生。”
太后淡然睨了莫无吟一眼,微微颔首,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超级不简单。
恐怕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得好好提防着才是。
清晨,天空渐渐变得清亮,湿润润的风轻轻扫过,微微拂进开着的窗肩户,清新的打在男子乌黑的墨发上。
男子仍旧是那袭玄色软袍,深邃的紫眸暗沉且空洞,怔怔的坐在画像前一夜。坐到随风入夜,坐到月色朦胧,坐到天将破晓,坐到红日升起。
这一夜,他每一刻都度日如年,心如刀绞。
虽是夏天,寝殿却冰冷刺骨,里面透出的冷意宛若皓雪般冰凉。
窗外的空气中薄雾蔼蔼,东方有一缕绚丽的朝霞喷薄射出,绿草凄凄,柳枝飘浮。霞光万丈,浅浅闪着金色的光华,在远处的湖上荡漾。
湖水碧玉如带,水上波光粼粼,水面绿如翠,亮如玉,袅袅升腾的雾气像洁白的薄纱,泛着银白色的光芒,洒满整个湖面。
沁惊羽在璃月的寝宫呆坐了一夜,无人敢来打扰。
没有人来打扰,就代表没有璃月的消息。男子嘴角溢起一抹苦涩的笑,耳边风声簌簌,眼前一片模糊,纤纤十指一片冰凉。
身体的冰凉,远不及心里的怅然。十指微微并拢,身子已经很僵硬,一夜,他滴水未进,脑子里想的念的只有那袭火红的身影。
男子一双乌紫的雪眸透着浅浅的孤寂,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青丝上系着一条松松软软的玄色绸带,绸带飘飘飞舞,将一脸淡漠的他衬得分外妖邪。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男子一听声音,立即反射性的站起身,俊削的脸庞透着雕塑般的刚硬,星眸里是微微的希翼。
寐生、寐银迅速踏进寝殿,一看到怅然若失,满目邪侫的男子时,忙将手中纸条递到男子面前,沉声道:“启禀王,天微微亮时,有人将这张纸条射到宫门处。属下一看,竟然是风尘染的落款,他说王后在他手上,要你前去城西的落日崖换王后,如果巳时不到,他就杀了王后。”
男子狭眸冷睨,目光森寒的盯着手中的纸条,见上面果然有一方宣王印鉴。
寐生有些难过的沉了沉眸,将手里一束小指般乌黑的头发递给男子,恭敬道:“这头发是将士在纸条里发现的,上面有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一看到寐生手里用红线拴着的一束青丝,男子立即缓缓接了过来,将头发紧紧捏在掌心,眼神犀利且冷洌,直攫住寐生,“所有人跟孤王前去落日崖。”
边上的寐银一听,立即慌忙的看向男子,冷静的道:“王,落日崖有风尘染的埋伏,你不能丢下整个家国不顾,不顾危险前去救王后。”
边上的一名少将也担忧的道:“王,风尘染想利用王后杀你,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你是沁阳的王,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只身犯险,微臣不同意。”
要是沁阳没有了沁阳王,沁阳便没了主宰。
男子冷笑一声,眼里透着孤寂的空洞,冷然睨向那名少将,沉声道:“孤王感谢你帮着寻找王后,但孤王再也不想看见你,因为王后她……是孤王唯一珍爱的女人。”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配做大丈夫,又何以保护国家?
男子说完,一个凌厉上前,迅速朝殿外走去,其他人则赶紧跟上。
寐生轻轻叹了口气,为了星儿,王总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寻找她,不顾性命的营救她,他对星儿的真心所有人都知道。
一出王城,俊削男子便跨上汗血宝马,迎风朝城西疾驰而去。
后边沁惊鸿、寐银等人迅速率兵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沁城大街奔驰,骏马溅起阵阵寒烟,马声嘶吼,吼声震天,气势恢宏。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铁骑队伍已经大气岿然的奔驰到落日崖山脚。
落日山千岩竞秀,傲骨嶙峋,远处孤峰突起,整座上看起来千山一碧、连绵不延。
山势险峻,山上布满奇峰怪石,悬崖峭壁,高山深涧。山脚则流水潺潺,绿色的青松高大挺拔,青松的根深深扎在怪石缝隙中,显得顽强有力。
整座山通体呈青绿色,那针形的叶子给山崖添上一道绚丽的色彩,四周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更显此地的宁静孤寂。
一行人策马至山脚后,便弃马而上,徒步上山。最前方的沁惊羽狭眸冰冷,深瞳潋紫,踏着轻功簌簌而上,如同一条蜿蜒盘旋的龙。
落山崖很高,上面虽有阳光普照,温度却偏低,风也是冷的。
在崖边,一袭火红绚丽的影子被绑在木架子上,她两眼微磕,乌黑浓密的睫毛上带着点点星泪,肌肤莹白,是那种惨淡的白,几缕轻丝荡在嘴角。
原本就纤秀的她显得更加单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坠下崖去。
边上一袭青色锦袍的男子双目阴沉,一看到璃月将眼睛闭上,大掌就迅速掐住她的下巴,硬是将昏昏欲睡的璃月掐醒过来。
被用力一掐,女子脸上立即起了几个手指印。
蓦地,女子眼底闪过一缕暗芒,目光冷洌逼人,攸地抬起头,凌厉的直视风尘染,“风尘染,你真可悲,只会利用女人报复男人,怪不得你没人爱。”
风尘染冷笑一声,嘴角溢起一抹阴鸷,讥讽的道:“在这里挂了一夜,还说得出话,看来,本王该想个更毒的招对付你。”
璃月冷笑一声,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对眼前男人淡淡的不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有一口气,我都会找你报仇。”
这次她被风尘染掳到落日崖,绑在架子上吹了一夜冷风,忍受着身心的疲惫。她发誓,只要她活着,她就会以十倍的羞辱还给风尘染。
“口气倒不小,一会儿沁惊羽来了,我要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本王下跪,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沁惊羽是个孬种,哈哈哈哈!”风尘染说完,嘴角扯开一抹大笑,神情则凄楚无比。
璃月不屑的睨了风尘染一眼,讥讽道:“别以为重新补了只舌头就可以笑得如此猖狂,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有口不能言的哑巴。”
昨晚被带上山崖时,酒儿、宁儿当即消失,她被风尘染的人绑在架子上,那一批黑衣杀手全埋伏在四周。
后来风尘染才出现,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炫耀他能说话,他的舌头被一名道人接上了。
她还以为背后抓她的会是风麟,没想到是风尘染。不过,酒儿、宁儿是风麟的人,风尘染也是风麟的人,风尘染和风麟对她所做的一切,将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讨回来。
一听到璃月说自己是哑巴,男子心里就浮起上次在沁阳王宫受辱的情形,想起自己的舌头,他就无比憎恨沁惊羽。
“璃月,你别得意。一会儿本王就割了沁惊羽的舌头下酒。”风尘染阴狠的说完,手里的匕首冷冷抵到璃月脖子上。
在两人前方,蹲守着一排手持弓箭的黑衣杀手。这些杀手,可是他风尘染花了大价钱请的;他的舌头,更是花了大半身家才接上的。
男子嘴角溢起一抹凄苦,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在濒临死亡边缘之时,他只想最后找沁惊羽一博,和他决一死战,同归于尽。
沁惊羽领着人在踏过一重重连绵的山道时,终于来到有名的落日崖上。
一上崖,男子一双紫眸便看到正前方架子上那抹绚丽的红。
璃月!
他的璃月竟然被风尘染绑到架子上,身子摇摇欲坠,像一不小心就会坠下崖去似的,吓得他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心疼如刀绞,身子如被抽空似的。
冷风吹拂着璃月乌黑的青丝,青丝飘飘荡荡,荡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双眸轻睨,嘴唇殷红,一看到满目疮痍的沁惊羽,璃月眼里赫然多了抹希翼和悲凉,眼角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她就知道他不会丢下她,她就知道他会来救她,她就知道她没爱错人。
她已经被风尘染绑在这里一晚上,眼睁睁的看着风尘染和杀手们部署陷阱想害他。
“璃月,你撑住,你要是敢出事,上穷碧落下黄泉,孤王跟你一起死!”男子嘴唇殷红,双眸冷洌,乌紫的眸子里嵌着绚烂的光芒。
听到沁惊羽的话,璃月原本一颗淡漠的心,突然又松动起来。
他竟然说,他要跟她一起死。
不要,她不要他出事!
想到这里,璃月迅速眨了眨眼,将眼睑上那颗滴狠狠眨落,朝沁惊羽吼道:“沁惊羽,你这个笨蛋,你来做什么?”
“南宫璃月,你这个傻子!孤王不来谁来,因为孤王是你的丈夫。”男子嘴角溢起一抹清冷的弧度,眼里蕴着浓浓的火光。
他娶了璃月,就要守护她,珍惜她,今生今生,他只认定璃月是他的妻子。
看到如此深爱璃月的沁惊羽,风尘染心里突然溢起一抹惊愕,他万万没想到,沁惊羽愿意陪璃月一起死。
可是,一看到沁惊羽,他又想起自己被割掉舌头的场景。他的舌头就是沁惊羽割掉的,所以他要找他报仇。
想到这里,风尘染双眸溢起熊熊怒火,愤怒的盯着沁惊羽,“你们两个别废话了,只要沁惊羽你今天给本王下跪,再挥剑自杀,我就放了南宫璃月。否则,我只好将她推下万丈悬崖,让她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说完,如鹰的眸子里,透着阴冷的仇恨,手中匕首泛着莹莹的白光,匕首削泥如泥,冰冷的抵到璃月脖子前。
听完风尘染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悬崖边,见崖底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空洞且嗜人,人一旦坠下去,必死无疑。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焦急的盯着前方他们满目深情的王。
王千万不能出事,要是他出事了,沁阳怎么办。
在风尘染下首,那排手持弓箭的黑衣男子正紧张的侯着,生怕出半点状况,毕竟沁惊羽身边的人武艺都不弱,得小心防范才是。
沁惊羽紧紧握紧靳月剑,星眸一与璃月乌黑的墨瞳对视,两人皆怔怔对视一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
看着抵在璃月脖子上那锋利的匕首,男子星眸变得越来越冰冷,眼里的寒意和肃杀足以冻死人。
沁惊羽眼瞳里嵌着嗜人的杀意,阴沉的睨向风尘染,咬牙沉声道:“孤王和璃月换,是男人就放了她。”
沁惊羽一说完,所有人都惊叫一声,后面的寐银等人迅速站到他身侧,眼里是浓浓的担忧,生怕他要过去换王后。
“王,你要想清楚,你是沁阳的主宰,你不能出事。”
“风尘染,我愿意和王后换,你放了王后。”
“一个大男人,抓女人算什么,没种!”
将士们愤怒的瞪着风尘染,难道他真想把他们的王逼上绝路?
璃月一听沁惊羽的话,心里也像被抽空似的,她死了倒没什么,她不要沁惊羽为自己犯险。
她本就是在世间沉浮的一缕浮萍,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真的被推下悬崖,她也毫不惧怕。说不定,她还能因此穿越回去。
昨晚在这里吹了一夜,璃月的意识被吹得混沌不清,一看到沁惊羽,所有阴霾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感动。
但沁惊羽是无辜的,她爱他,绝不会让他出事。
想到这里,璃月紧紧看向那一脸心痛的玄裳男子,故作淡漠的道:“沁惊羽,你别管我,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无所谓。我们本就没有交集,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我不喜欢欠一个不爱男人的情。”
听了璃月的话,男子眼底浸着晶莹璀璨的紫光,心底如被利刃划过一刀似的,嘴角勾起一抹邪侫,沉声道:“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我救不救你,是我的事。”
“沁惊羽!”璃月咬唇冷喝一声,双手无力的在架子上绞动两下,手腕上已被粗重的绳子勒得乌紫不堪,一张小脸惨白如厮,嘴唇红似血,整个人如同破败的娃娃般。
身侧的风尘染见状,一把揪住璃月乌黑的青丝,将她的头狠狠扯向后仰,疼得璃月皱紧双眉。
见风尘染扯璃月的头发,沁惊羽心口攸地一紧,眼里迸出冰冷的寒芒,那寒芒犹如利剑,直刺风尘染,“放开她,你不就是要孤王的命?好,孤王给你!”
他看不得别人欺负璃月半点,看不得她受一点伤,哪怕是一根指头都不行。
风尘染眼里喷着浓浓的火光,眼梢是一抹凄楚的得意,冷声道:“没想到沁惊羽竟是个情痴,要本王放开她可以。本王数一、二、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本王下跪,如果三声之内不跪,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所做这一切,都是想毁掉沁惊羽的面子,让他没有尊严的死去,为自己失去的尊严付出代价。
风尘染才说完,沁惊羽身后的将士们全都惊唤一声:“王,不要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的王从来没给谁下过跪,更不能给风尘染这种人跪。
要是跪了,王的尊严也就没了。
沁惊鸿也紧张的守在男子身侧,朝风尘染怒喝一声:“风尘染,赶紧放了王后,否则,本将要血洗宣王府,杀你风尘染整个王府的人为王后报仇。”
风尘染一听沁惊鸿的话,哈哈大笑一声,眼里带着残留的冷意。
他的人生早就毁了,他早就没了亲人,早就没了王府,现在的他,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他才要同沁惊羽同归于尽,替自己报仇。
璃月黑眸冷睨,冷然睨了风尘染一眼,沉声道:“风尘染,你真是个可怜虫,一切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风尘染冷笑一声,眼里的阴鸷越来越浓,冷然睨了璃月一眼,眼角溢起一抹得意的笑,“你说再多都没用,本王今天就是要沁惊羽死。”
说完,他一双阴目睨向前方高大俊削的男子,咬牙切齿的道:“一、二……”
见风尘染开始数,男子狭眸轻睨,正要拂袖下跪。
就在这时,一袭乌黑的人影迅速从风尘染背后腾空而起,人影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看清,与此同时,那袭人影手中的利剑早已“哧”的一声从风尘染背部刺了进去。
一刺进风尘染背部,人影迅速犯辣的拔出利剑,一个机灵踱到璃月身旁,将带血的利刃狠狠搭到璃月脖子上,冷漠阴沉的看向众人。
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连沁惊羽都没看清,但见璃月又被那黑影用利刃架住。
而刚才背部中了一剑的风尘染,嘴角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怒的瞪着身后的黑影,“你……你是谁?”
“我是要你命的人!”敢叫沁阳王下跪,找死?
众人一听,这不是残红的声音?
才怀疑完,那蒙面的女子早已将脸上的蒙巾摘除,露出一张清冷的容颜。
她漠然的凝望前方玄裳男子一眼,右手的宝剑稳稳架到璃月脖子前,右腿用力一蹬,将快没力气的风尘染蹬到地上。
一被蹬到冰凉的地上,风尘染便再次喷了口血,两眼一闭,当场死亡。
风尘染买通的那些杀手见此情景,全都神色异变,互相对望一眼。
领头的朝沁惊羽冷喝一声,“既然宣王已死,这里也不关在下们的事,兄弟们,撤。”
果然是无情无义的江湖杀手,只看钱办事。
他们已经纵横杀手界多年,深知里面的奥妙,金主都死了,他们才不会傻傻的为他卖命,和沁阳王干架。
灰飞烟灭之间,那帮杀手已经迅速凌空而起,踏着轻功簌簌离开落日崖。
残红一袭翩翩黑衣,头发随意扎起,眉眼间全是杀手的冷清,“王,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王发现星儿,她被王训斥一顿后,她就离开了王宫。
后来,她一直在王城周围潜伏,在守到昨天时,竟发现有人将王后掳出宫。她当即追了上去,并且一直潜伏在落日崖四周,准备借机行动。
没想到她的王如此深情,竟然愿意给风尘染下跪救王后,不仅下跪,她还愿意为王后死。
果真是为星儿生,为星儿死,真的好令人感动啊!
心里是浓家的悲凉,眼底蕴着悲戚的光芒,残红双眸深情的看向人群中出色的尊贵男子,心里一阵窒息。
“少废话,放了璃月。”沁惊羽厌恶的睨了残红一眼,如此心狠的女人,他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残红看男子一脸厌恶自己的表情,心里的痛更甚,嘴角微张,凄楚的道:“王,残红跟在你身边十多年,竟然不如这个新来的女人?”
“不如,你连璃月半根指头都比不上。如果你敢伤害她,孤王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这个男人,深情起来无比深情,无情起来,便无比的无情。
残红眼底是一抹彻底的绝望,痴痴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疯狂,“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娶我,休掉她,我就放她。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她不忍伤他,不忍害他,只想和他在一起,一生做他的女人。
璃月有些无奈的看了残红一眼,女人疯狂起来,真的无比疯狂。
现在的残红早已失了心智,心里只有掠夺的仇恨,她真想告诉她,爱情这种事,不能强求。
“你休想!”男子想都没想,冷然溢出声。
要他和残红在一起,他宁愿终生不娶。
“好,你不娶是不是,那我只好把你心爱的女人推下去。”残红凄苦的狂笑一声,冷风吹拂着她乌黑的秀发,她的笑在风里显得那么的嗜人。
她得不到的男人,璃月也别想得到。
男子一听,心里攸地窒息起来,满目阴沉的睨向残红,冷声道:“好,孤王娶你,放了璃月。”
他可以为璃月娶她,不过,他会冷落她一生,让她痛苦的看着自己和璃月幸福,让她活在沁阳的牢笼里,让她一辈子没人疼。
璃月则一直深情的凝望着风中伫立的男子,无论他爱不爱她,她本就是要离开他的,因为她不愿意做星儿的替身。
现在有残红爱着他,也算替自己照顾他,想到这里,璃月漠然看向残红,轻声道:“希望你好好对他。”
仅此一句,别无其他。
残红看着一对互相深爱的人,心里溢起一缕凄楚,原来她才是最可怜的人,比风尘染还可怜。
可是,她爱王,深深的挚爱,爱了十二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微微转了转手中宝剑,残红唰的一声将璃月身上的绳子切开,在那只架子坠向悬崖的瞬间,她的剑锋复又抵向璃月。
那只架子一坠下悬崖,吓得所有人都心跳起来,如果是王后坠下去,他们不敢想象,那将是什么样的情形。
“王,从此你身边只有残红,其他女人都得消失。”残红话语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她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王。
如果有别人和她分,她不是白费尽机了?
女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是很强的,她爱的男人,就见不得别人染指,这个男人只能她爱,只能她碰。
在这紧要关头,沁惊羽想都没想,冷声道:“孤王一言九鼎,你先把璃月带过来。”
残红璀然的洌嘴痴笑,她相信沁惊羽会履行承诺,但是,她不放心他身后的沁惊鸿等人。
慢慢的,她将璃月架住,一步步朝前挪去。
每走一步,璃月都心如刀绞,她怎么能看着沁惊羽娶别的女人?
沁惊羽双瞳紧张的看着那悬崖边的两人,见两人离悬崖只有半步之遥,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
所有人都屏神凝气,紧张的看着残红和璃月,希望她们快点走过来,离开那恐怖的悬崖。
璃月双眸冷洌,眼里透着浓浓的寒光,眼睛微微转动,她得找个机会摆脱残红才是。
残红见璃月眸光微动,立即瞪了她一眼,朝她冷声道:“你休想给我耍花招,到我大婚之前,你都得跟我在一起,我要让你看着我嫁给王,看着我幸福……”
残红还未说完,突然绊着一块石头,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与此同时,她的左肘猛地碰了下璃月,在这电光火石间,一袭红衣的璃月被残红的重力给“砰”的一声撞飞至崖下,火红的她如同断剑似的直坠悬崖。
见到璃月被残红撞下悬崖,沁惊羽痛苦的嘶吼一声,一个飞奔朝璃月抓去,就要跟着璃月飞身坠下。
眼看王弟就要冲到悬崖去抓坠落下去的璃月,沁惊鸿一个凌厉腾空,将正欲跟着跳下去的男子狠狠抱住,身后的其他将士也一齐上前帮忙。
沁惊羽一人之力哪敌得过那么多人,他只能痛苦的趴在崖边,看着迅速消失在眼里的那一抹红。
“璃月!”男子痛苦的嘶吼一声,白皙的玉指在空中乱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只抓到一抹无声无息的空气。
璃月消失得太快,他只看到一直往下坠那火红的人影,渐渐的,人影消失成一个点,慢慢的,全部消失不见。
“璃月!”他再也忍不住,眼角溢起悲凉的泪,一颗颗泪珠至眼梢滴下。
脑子里一直浮现璃月那句:羽,此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可是现在,他安好,她却出事了。
而边上好不容易站定的残红,也被刚才的那一幕给惊吓住,她害怕的捂住心口,眼里一直盘旋着璃月坠着时那空洞的眼神。
“璃月,你回来!”沁惊羽难受的怒吼一声,手上青筋迸裂,眼里浸着乌紫的莹泪,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肝肠寸断。
他该死,他竟然没抓住璃月,眼睁睁的看着她空洞的坠下去,他甚至能感应到璃月眼底的泪,苍白的容颜,朱红的唇,空寂的眼神,飘逸迷离的大红衣袍,还有她坠落里翩跹翻飞且柔软的纤长青丝。
心抽痛得好厉害,所有世间的悲凉汇集于此,痛得锥心刺骨,脑子里一直浮现璃月轻飘飘坠下去的场景。
蓦地,男子惨叫一声,“哗”的一阵用力,将沁惊鸿等人全部甩开。
白皙的手紧紧握住靳月剑,沁惊羽愤恨的看着边上有些惧怕的残红。
突然,他猛地拔出宝剑,眼底带泪,一个跃起朝残红刺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那柄靳月宝剑已“嗖”的一声刺进残红心口,残红难受的张了张嘴,无声的道:“对……不起。”
男子不理会残红的话,复又心痛的拔出带血的宝剑,愤怒的再刺了她一剑,此刻的他已接近疯狂,谁都阻止不了他要杀人的决心。
猛地再刺残红一剑,男子阴鸷的双眸冷然睨向死去的风尘染,愤怒的举起剑,正要刺下去时,脑子攸地一晕,带着泪昏倒在地。
“糟了,王昏过去了!”
黎副将们怒吼一声,立即冲上前抱住已经昏过去的凄厉男子,所有人都无声的哭泣起来。
王后坠崖,王昏了过去,这是如何凄厉的场景。
随后赶来的无心和雪儿见此情景,两人哗的一声大哭起来,雪儿捏着手里的香囊,将香囊难受的扔到地上,一个箭步冲到悬崖边,作势就要跟着跳下去。
后边的寐生等人用力将雪儿的无心拉住,两人早已哭成了泪人,哭得泣不成声。
而昏过去的男子,肤色透着病弱的白,嘴唇殷红似血,眼睫上挂着撕裂的泪,乌黑的青丝被风吹拂乱颤,神情孤寂,如同没了心的枯灯。
这要如何大的伤痛,才会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