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白了她一眼:“若是真心相邀,就该说:晚膳郡君也来一同用吧。”
沈筠掩口笑道:“行行行,晚膳郡君也来一同用吧。”
灵犀却仍是拿眼睨着她道:“不去不去。”
沈筠哂笑道:“你这又是拿什么架子呢。”
灵犀却又酸酸地说:“不是拿架子,只是我去了,不知道又要看兄长多少脸色,他如今可是嫌我碍事得紧,巴不得每天都只与你腻在一起。”
沈筠闻言,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你胡说什么。”
灵犀见状,摆摆手故作深沉地道:“去吧,去吧,再不去就真的晚啦。”
沈筠莞尔,却也不再多言,自带着落英回了竹舍。
芷萝见她们走了,不解道:“小人起先以为沈奉仪专程把缎子拿到这儿来,是为了让小人帮忙,结果却不是,那她到底为何?”
灵犀闻言笑了笑道:“你道她表面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其实骨子里傲气得很,幸而此番这香囊是做好了,万一要是做不好,又给兄长看到了,她才丢不起那个人呢,所以才巴巴地躲到我这儿来用功。”
芷萝闻言,道了句:“可也是。”便也跟着一笑。
却说沈筠她们回到竹舍不多时,萧琮便来了,培竹正在扫院子,听见外面通传,忙搁下扫帚迎到门口,道:“奉仪还在灶间准备晚膳,殿下请先到屋内歇息,小人这就去通报。”
萧琮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沈筠才进屋来,见萧琮正坐在熏笼前闲闲地翻看着一本什么书,便过来与他见了礼,便笑吟吟的说:“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萧琮过来搂着她道:“想着今夜不能陪你,所以早点回来,好多和你说会儿话。”
沈筠很明白,东宫终究不能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心下未免失落,却还是笑着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妾刚从厨下来,一身烟火气,殿下略坐一坐,待妾收拾收拾换件衣服,咱们再好好说话。”
萧琮闻言松开她,招招手从外面唤了一个随侍的婢女进来,这才坐到薰笼旁,一手支着头,看那侍婢先替沈筠解了裹在头上遮挡油烟的巾子,又服侍她洗净手脸,更换好衣裙,重新匀面绾发,再将一切收拾妥帖,才行礼出去。
萧琮等她出去后,便把沈筠拉到身边坐下,问:“我听静宜说,想给你添两个侍奉的人,你却不肯要。”
沈筠笑道:“我不比太子妃殿下和刘良媛膝下有孩儿,须得多些人手照顾。又不如赵良娣阔气,多得是银钱打赏下人,我这儿只落英和培竹两个,日子就已过得紧巴巴了,更何况现下还被殿下罚了整年的例俸,简直是雪上加霜。如今连给殿下置办吃喝的,尚且是我攒了多年的胭脂钱,若再添两个人,怕我勒紧裤带也是不够的。”
萧琮被她一番话给逗乐了,伸手来捏她的脸,道:“你这张嘴呀,怎么越来越瓢,说得跟真的似的,传出去还以为我这东宫真是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你倒是说说,怎么我的吃喝,还要你来置办了。”
沈筠挣脱开来,揉着脸道:“宫中的规矩,只能按品阶依次到膳房领菜,殿下想想,轮到我这里,还有什么?”
“那我总有自己的例菜吧。”
“宫中的大厨手艺固然很好,但许多菜肴讲究锅气,等从膳房盛出来再到摆在你面前,滋味已大打折扣,终究不如现做的好。俗话说吃得好身体才好。殿下政务繁忙,每日伤神劳心之事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吃食上总要保证才行。”
沈筠说完腹诽道,你的嘴巴和你妹妹一样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还不是看你吃得不香,才劳神费力地变着花样给你弄。
萧琮闻言,不禁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即便是你给我添菜需要食材,差人去膳房说明情况,领回来就行了,何需自己出钱置办,未必本宫的面子不够大,他们还敢不给吗?”
却见沈筠正色道:“太子妃殿下早有明令,若嫌膳房饭食不合胃口的,可在各人居所自设厨房,但一应花销也须得自己承担,宫中上下,莫敢不从,我可不敢坏了这个规矩。”
“凡事总有例外,况且这些都是为了我,便是静宜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坏事就坏在这些例外上,今日我例外了,明日旁人便也有例外,这例外多了,规矩就没用了。况且正因为是关系到殿下,才更不能打着您的幌子去破这个例。”
“这话又怎么说。”
“常言道妻贤夫祸少,太子妃替您将这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此贤德,殿下不知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带着头坏事。”
萧琮听她说完,叹道:“你呀你...”想了想对侍立在门口的高启年说,“公公,派个人回寝殿取些银钱来。”
不多时便有内侍抱了个盒子进来递到二人面前,萧琮打开看了看道,“为免落个苛待妻妾的罪名,本宫的吃喝还是自己置办吧。”沈筠闻言,笑吟吟将那盒子收了,还道:“那妾就不客气了。”
正说话间,外间已摆上膳食,二人一同用了,萧琮又陪沈筠闲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别的姬妾处歇宿。
到了夜间,沈筠梳洗完毕,想去案上取本书看,却见自己题在画上的那首词之后,多了几个屈金断铁的小字:
定不负相思意
看得她险险就要落下泪来。
过了两日,沈筠的一番言论在东宫中传了一圈,李静宜且叹且笑:“想不到还是个知己。罢了,拨个烧火丫头给她用,每月例银仍在孤这边领,还有,告诉她这次不许推脱。”
王氏也与刘氏议论说:“这沈奉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本以为她是胆子小,没想到竟然还这般明理。”
刘氏哂笑一声道:“她胆子小?妹妹你才是不清醒,胆子小能跟着郡君扮成太祝去太极殿溜达?”
连赵悦知道后,也喟然叹道:“早知她不是池中之物,你们看着吧,这东宫怕是很快又要添一位良娣了。”
只有骊姬仍是愤愤的说些不服气的话,可如今大家都觉得沈筠为人可敬,也没人愿意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