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我。”邵兴旺说。
“您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是个有情怀的教师,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包子说。
“您怎么对我这么了解?”邵兴旺感到好奇。
“看长相,人的一切其实都在脸上。就像我们的长相一样,雪白的面皮,匀称的褶皱,多汁的肉馅,喷香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包子家族的皇室成员。”
“如果尝一口呢?”邵兴旺问。
“尝一口,就会无比坚定地相信,我们出生名门望族,所有的原材料,包括面粉,大肉、葱姜蒜,甚至调陷的五香粉,都出自正规厂家,来自无公害的蔬菜基地,还要经过餐厅采购员和检验师的层层挑选和严格检验。”
“这的确是你们自信的资本,自豪的理由。”邵兴旺说。
天色渐渐暗下来,邵兴旺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月亮代替了太阳。邵兴旺继续听包子讲故事。
包子说:“我们躺在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里,想起了那头,不,是那群为此牺牲生命的猪;想起了猪舍里那位累得气喘如牛的饲养员;想起了在菜园里汗流浃背的菜农;想起了麦田里那位开着收割机,被毒辣的太阳晒得皮肤黝黑的大叔;特别是那一片片肥沃的谦卑的土地。我们还想起了,中午经过一间教室门前时,曾听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声音,我们觉得那真是一首好诗,仿佛那些在毒日头底下辛勤耕作的农民,就在眼前。我们希望城里的孩子们到田野里走走,站在芳草萋萋的路上,望望田里的庄稼,或者蹲下身子摸摸脚下的泥土,最好能干点儿农活,体验一下粮食的来之不易。”
邵兴旺站起来,他蹲在地上已经有好长时间,腿脚都麻了。
邵兴旺发现,这些躺在泔水桶中残缺不全的伤心的包子们,正张着大口,喘着粗气,发出着嘶哑的呼喊,表达着内心的愤怒。
这些包子本应该和其它伙伴们一起,静静地躺在孩子们那温暖的肠胃里,为他们提供丰富的营养和能量。但现在,心灰意冷的它们,只能忍受着肮脏的泔水的臭气。曾经有着与孩子们的味蕾浪漫交融的梦想破灭了,曾经希望成为孩子们身体一部分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它们在这又臭又脏的泔水桶里,等待那个满身油污的清运泔水的人。它们并不甘心,它们大声呼喊,但那声音早已被操场外滚滚的车流声所淹没。
邵兴旺发现,其实,包子们的眼里也不全是悲伤,因为听包子们说,大多数的孩子,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滴在手指上的汤汁,都不忘添一下。包子们只是觉得,还有一部分孩子,只吃馅,不吃皮,浪费粮食的行为,需要老师好好地教育教育,不能只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诗背过了事。
天完全黑下来了,校园里廊道上的灯亮了。
邵兴旺看到自己坐在会议室里正在开会。过了一会儿,会散了,邵兴旺听到了老师们散会的脚步声。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包子们。包子们的心情好多了,它们从这些下班很晚的老师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晚安,包子们!”邵兴旺说道,“我要回家了”。
“晚安!邵先生。”
“丁零零,丁零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了。
邵兴旺睁开惺忪的双眼,感到头昏脑涨。
“奇怪,我怎么突然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邵兴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去抓桌子上的电话。
“喂——”
“狗子哥,还没下班吗?今晚是不是有应酬?”
“没有,我刚忙完工作,现在就回家。荷花,不,亲爱的老婆大人,给我留点饭!”
“好的,你快点!路上注意安全!”
“一会儿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