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送弩机确实不好看,黑炭一样,摸着又粗糙。依东方炎的说法,那是卖不出去,乘机送人。两人路经铁匠铺门口,那铁匠正坐在小矮凳上招揽生意,见丘胤明拿着一把弩机,便问:“公子,我这里有新打的上好箭头,要不要进来看看?”东方炎对丘胤明道:“有了弩,顺便也买两支箭吧。”铁匠一听,连忙附和着道:“这位公子说得是。两位进来看看。”丘胤明拗不过,只得进去。铺子里各样铁器都有,除了农具,也有刀,剑,铁锤之类,弩箭铸得还挺好,于是便买了十几支,顺带着还买了个箭壶。走出铺子,东方炎笑道:“这下可以去打猎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丘胤明又在东方炎家中喝了两杯茶方回到自己家中。柴管家见他拿着弩机背着箭壶,很是稀奇,但没问。这些天来,柴管家发现他的新东家怎么看也不像个寒窗苦读的儒士出身,没准是个会功夫的。天下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入夜后,宅子里静悄悄的。丘胤明关上门,练了几路拳脚之后,忽然想起西域老头送的弩机。当初跟着铁岩的时候随身常备弩箭,如今却是多年没碰过了。今日西域老头竟然送他一把,勾起许多回忆,于是进屋取出弩机,借着微光仔细审视了几遍,走至庭院中央立定,将箭装上,对准房柱,扣下扳机,铮亮的箭头如同闪电般“嗒”地一声响亮地扎入屋柱,顷刻后只听“啪,啪”两声,好像木头裂开的声音。丘胤明大吃一惊,跑上前一看,箭头已深深没入柱中,上下两道裂痕豁然在目。试探着拔了一下,箭纹丝不动,他也不敢多用力,于是又步至庭中,再取一箭,对准青石台阶一角。一声碎响,箭到石裂,正中角落。他这才意识到,那西域老头是在糊弄他。转而细想,那老头确实聪明,若说这把弩机是个上品,自己怎么会接受得这么爽快。得了把好弩,可是柱子裂了,台阶也破了,还得叫柴班来收拾。丘胤明抱着弩机琢磨了一会儿,走去拉开院门,大声喊道:“柴班——”
“来了——,大人什么事?”柴管家应声即到。
丘胤明未待他站稳便道:“柴班,你进来。看见什么在外头别乱说。”
柴管家发根一寒,便跟在他后头走进内院,见他手把弩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腰上宽带紧束,不禁心中打鼓,一声不响走在后面。两人来到屋前,丘胤明若无其事地指着柱上的箭道:“你看,这柱子裂了,明天叫工匠来,看看能不能修好。”管家凑上前仔细一瞧,唬得倒退两步,看着丘胤明道:“大人,你叫我跟木匠怎么说呀?”丘胤明想了想,回到屋里拿着他的匕首出来,说道:“就说柱子裂了,修不好换一根。”一挥手将戳在柱面的半截箭齐根斩下,柱面依旧平整。柴管家嘘出一口冷气,只顾点头。丘胤明又道:“台阶破了,明天也补一补。”柴管家连连道:“是,是。”丘胤明走近柴管家身边,缓声道:“我练武的事,不许告诉别人。”管家见他的一双眼睛在暗夜里闪亮有神,浑身一激灵,连忙说:“大人放心,我哪里敢……没事我就先去了。”丘胤明点点头,柴管家即刻一路小跑出了门。
从那天之后,柴管家越发勤快。丘胤明将西域老头赠送的强弩挂在卧室墙上,便不再动它了。
三五日过去,一天午后,丘胤明安排手下抄写日前从宫中下来皇帝批阅过的奏章,自己与东方炎一道至翰林院书库中阅读。自从公务清闲以来,两人每天必同去读书。翰林院的藏书极为丰富,有些珍本在别处根本看不到。
读了一个多时辰,丘胤明自回公务室中察看,远远的就听见房子里头一片混乱,几个小吏慌慌张张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以为出了大事,飞步走去夺门而入。四个文书见他进来,便闭口不言了,垂手低头退至墙边,待诏与侍书慌忙扔下手中的东西。丘胤明一看桌上,不得了!一只砚台倒扣在桌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几十册文本全部墨迹斑斑,待诏与侍书的衣服上也溅了不少。丘胤明仔细一看,事情大了。有十多本沾了墨的册子正是明日一早要送往工部的批返奏折。他拎起其中一本,翻开看时,立即眉头紧皱,好几处皇上的朱批都沾上了墨,这若到了工部大臣手中,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全都难逃干系。他镇静了片刻,环顾一下屋里的六个人道:“这是谁弄的?”四个文书不言语,眼睛瞄着待诏与侍书。侍书满头是汗,提起袖子掖了掖,顿时成了大花脸。丘胤明走上前去,盯着两人问:“你们搞成这样的?”侍书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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