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奉新郡王忽然邀请,不知又有什么安排,丘胤明喝下几口汤,即刻沐浴更衣,上灯时分来到了王府。侍从将他引至花园中的偏厅。偏厅坐落在数丈见方的莲花池边,这时节正值池中睡莲盛开,幽香阵阵。远远便听得见丝竹声,厅上已然灯火盈盈。走进厅里,见中牟县的裴县令和通许县的李县令已经到了多时,陪坐的还有数位王府的门客。众人寒暄少顷后见郡王喜色满面地从后堂出来,后面跟着两名侍从,手捧金盆,盆中是分外小巧玲珑的莲花各一枝,其一雪白中微带鹅黄,另一支深紫中透着一丝青色,花瓣初展,薄如蝉翼,隐约可见色泽金红婉如烈焰的莲蕊。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郡王道,“这是父王去年冬天所赠天竺莲子开的花。据说这种莲花在天竺国是专门供奉在神庙里的,极为珍贵,父王赏赐我们兄弟十人每人三颗,只有我的今年开花了。本王想明日把这两朵莲花送给父王观赏,但如此仙品,必要有佳文相伴方相得益彰,所以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向诸位请教。”原来如此。丘胤明方才就已猜到八九分,这次前来,必定又是写诗论文之类。裴县令和李县令的诗文在开封府一干官员里极为出色,而在座的几位门客也是文采风流各有千秋的人物。既然来了,该应酬的事也免不了,丘胤明打算暂且把白天的事搁下,借此处的佳肴和雅趣散散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不定明日就能想出解决难题的方法。
宴会至二更方散,奉新郡王得了好诗数首,众人亦尽享王府的招待。出门的时候,李县令感慨万分,叹道,像这样的莲花,只有皇室才能享有,一般人几辈子也见不到啊。一位门客在旁听了却笑道,这些东西,说起来珍贵非凡,可是如今却早已进入寻常人家了,周王的这些莲子还是一位大商人赠送的呢。去年就在丝绸富商顾家见过,只是商人们介于地位,大多极为低调,不会四处炫耀罢了。丘胤明当时已颇有睡意,可这番话却一字不漏地听了去。说来奇怪,本来十分介意这些商人攀上王府以搏私利,但方才门客一言,倒使他心里别有一番滋味。皇家虽道是天之骄子,自命非凡,可到底又有如何的尊贵呢?想必许多稀罕之物早就被一些见多识广却被朝廷看不起的商人们看遍了。商人牟利盘剥弱小的确可恶,但未必要经过公堂裁断,私下里教训一下也无不可。他此时心中已然明了。和众人告辞回府。
次日一早,原本打算在府衙后头处理一些公文信件,可是没坐多久,便有差役来报说,朱仙镇的顾当家求见。丘胤明一听,正要找他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即刻传话让他进来,在偏厅内等候。
丘胤明喝了杯茶,思索一番后,缓步走向偏厅,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看见那日的胖子此时脸上青了好大一块,一只眼睛肿了。看见丘胤明进来,即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朝他深深作揖,道,“知府老爷,求你主持公道呀!”丘胤明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板着脸坐下,问道:“本府还正想找你呢。听说,你们商人窜通一气,要以二十文一斤的低价从农民手里强购生丝,可有此事啊?”顾当家吓了一机灵,连忙跪下道,“大人,绝无此事!但容小人解释。”“哦,”丘胤明道,“你既说无此事,那有什么好解释的,昨天不是向农民说,这是你和我商量好的么?”“啊!”顾当家抬头,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眼光如刀的看着他,头上汗都出来了,结巴道,“这,这,哪有这事。大,大人,小人原本就是准备今日来求见,商议此事,可,可还没见到大人,昨晚便被贼人所伤,还,还威胁。”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看丘胤明的脸。丘胤明想了想,总不能说是自己昨天听见的,也没个凭据,不好拿他怎样,便道:“你站起来,把事情说清楚。如果就是被贼人抢了家私伤了些皮毛就来此惹事,立马打出去。本府繁忙,不容你来扰乱公务。”
顾当家提起袖子抹抹汗,干咽了几口唾沫,道:“大人,不是一般的贼人。”到底是大商人,见过场面,能说会道,此时已然不似方才被丘胤明戳穿时那样的慌张,继续说道,“那贼人飞檐走壁,昨夜三更天闯入小人家中。质问小人,说,可有和知府大人串通一气,以低价收购农民的生丝。”顾当家抬头偷眼看了一下丘胤明的脸色。丘胤明冷笑一声,问道:“你和他说什么?”顾当家苦着脸道:“小人哪里敢信口雌黄。原本这几天就想同着各大丝行的当家们来向知府大人禀明事理,哪知凭空出来这么一个贼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伤小人事小,还妄言栽赃知府大人,就太,太没有王法了。”丘胤明心想:这家伙倒是机灵得很。于是道:“这样说来,你们强压价格的事就是事实咯?我还没有问你的罪呢,你倒好意思来我这里诉苦。来人,先打十个板子,再禀明事理不迟。”
顾当家大惊,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不要,先听小人说。”丘胤明笑笑道,“十个板子又打不死你。早些时候为何不来说明?来人。拉到门外打,打完再带进来。”两旁差役听知府令下,一点不含糊,将顾当家揪到门外去了。一时间只听他在外哭天喊地,大喊冤枉。丘胤明心里却在琢磨着那个贼人。昨日在市集上遇到的那个青年看上去是个人物,而且对生丝收购的事情也颇为关心,难道是他?不多时,差役将苦着脸,捂着屁股的顾掌柜又带了进来。待他稍稍回转一些后,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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